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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有八哥,寨有麻哥。 那时麻家镇叫麻家寨,寨 西头的麻哥缺吃少穿,沿寨乞 讨,得了施舍,感恩地说一句: “红苕一双,陈谷满仓!” 施主满心欢喜,又拿出两 个雪白米粑递上。麻哥弯腰 作揖谢答:“粑粑一对,荣华富 贵!” 施主惊叹:“这娃聪明,会 说的八哥!” 麻哥吃百家饭穿百家衣 长大。读书至乡中,然后回家 跟牛屁股。农忙余,看杂志, 读小说。提了几次亲,人家都 摆脑壳:“那个呆子,只晓得看 闲书,不晓得挣大钱,无益!” 但村人还是记得他的益 处。因他知书识礼,在乡人眼 中是“先生”,红白喜事,事务 场中,都恭请他当“总管”。“主 家事务一大场,全靠亲邻来帮 忙……”麻哥的言辞令主宾愉 悦,力夫开心。 而今麻哥已经六十了,新 一轮甲子始。猪年近尾,鼠年 未到,他苍白着脸提前翻看了 老黄历,看毕凝神愁脸:“庚子 年……” 有人说:“麻哥,造谣招呼 遭哦!” 不几天,果然就有人找上 门来,一辆警车,吱地一声停 在村口,下来两人,一是麻家 镇的公安,一是麻家村的干 部,二人拦住麻哥。 麻哥心下一惊,拐了,这 么快就报官了?但他还是脸 呈笑容,冷静应答:“你们找我 有事?” 公安民警递上一张纸。 传唤证?麻哥迟疑着接 过来。 村民上来凑闹热:“麻哥, 乱说嘛,遭起喽!” 民警说:“啥子遭起?我 们请他编几句顺口溜。” “顺口溜?”村民不解。 村干部说:“新冠肺炎疫 情严重,各地要严防严控,加 大宣传力度,请麻哥给大伙编 个宣传顺口溜,大家好记好 背。” 麻哥昂首扫了众人一眼, 满脸未卜先知的得意状,又低 头展纸凝神片刻,对来人道: “这告知书我看了,不过写得 干巴巴的。” 民警说:“对头!所以我 们才来请你老人家,要求通俗 易懂,群众听得进,记得住。” 村干部拿出纸笔:“还是 先打草稿,莫开黄腔。” 一旁的村人道:“这个事, 你们找对了人!要打草稿,就 不是麻哥了!我们的麻总管, 现场不来几句?” 麻哥舒展剑眉,敲响金 喉:“乡亲们,新型肺炎要传 染,一旦挨起惨惨惨!戴口 罩,勤洗手,免得病毒跟你 走。少出门,多通风,一日三 餐在家中。人太多,莫聚会, 千万不要打堆堆。不请客,莫 摆酒,今年吃了明年有。有人 要发国难财,马上举报抓起 来。莫信谣,不传谣,打胡乱 说遭遭遭。莫恐慌,不添乱, 共同打赢防疫战!” 掌声响起,大家赞:“出口 成章!”“很接地气!”“要得要 得!” 村干部说:“就这样,我 们带得有音箱话筒,至于报 酬嘛……” “疫情当前,谈啥报酬? 我正要寻机会报答乡亲们 哩!”麻哥说着拖着音箱,手握 话筒,走村穿寨搞宣传去了。 一路上都回荡着麻哥那 铿锵动听的声音,可谁也不知 道,麻哥已检查出了喉癌。 夜幕低垂,暮色渐渐深 沉,几颗疏落的雨滴敲击路 面,溅起一团小小的雾花。即 便远处的灯火萧疏,但眼前的 公路在凉风中也不冷清。 今夜,是我在岗位上值勤 的第二个夜晚。来来往往的车 辆闪烁明亮的灯光汇成一条银 河,疫情检查点的所有人都在 忙碌,拦停车辆、检测体温、检 查证件、书面记录,大家都在一 丝不苟地做好本职工作。 十点后,过往车辆渐少, 我们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趁着 没车来,我们回到检查点的遮 阳棚下,找凳子坐下休息,毕 竟连续忙了四五个小时,所有 人都累了。 一位老大哥拿起面前的 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 润润干裂的嘴唇,略显惬意。 我呢,就坐在椅子上,用手握 拳,不轻不重地敲打着小腿, 舒缓一下麻木感。而那个穿 白色防护服做检测的护士小 姑娘,仍然直直地坐在木椅 上,面对车辆过来的方向,始 终坚守着岗位。 “饿了没?要不要来点吃 的?”片刻的休息之后,桌子后 面做登记的老大哥问。 我还在揉肩捏背,笑着回 绝了: “谢谢,不需要。” 小姑娘没有回应。耳畔 传来微微的鼾声,原来她睡着 了。她的头轻微地磕下,顿了 几顿,再慢慢扬起,脑袋一点 一点地,好似小鸡啄米。她的 整个人都被防护服和口罩包 裹,我没办法看到她的表情, 但听她的鼾声,她这个盹儿真 的很香甜。 老大哥起身看了小姑娘 一眼,把烤火炉转了转对准了 她。他说,这个做检测的护 士,是个 90 后小姑娘,刚来镇 卫生院上班不久。在我们这 次值勤前,小姑娘刚刚在医院 上了 16 个小时的轮班。轮班 结束,疫情检查点这里还有一 个 8 小时的值班,这会儿,她 已经连续工作了 22 个小时。 听完老大哥的话,看着这 个坐在椅子上挺直腰就 能睡着的小姑娘,我只 能用沉默来应对 眼角的湿润。在 这个普通的检查 点,她用 自己的坚守温暖了风雨中的 寒夜。在这次疫情面前,全国 各地还有许许多多像眼前这 个小姑娘一样的无名英雄。 他们坚守平凡的岗位,却也在 绽放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芒。 远处传来几声虫鸣,夜色 又浓了几分,远处有车灯射 来,大家二话不说,马上就抖 擞精神上阵。 不管什么样的夜晚,终究 会迎来曙光。 “春分秋分,昼夜平分”。春分之日, 太阳光直射在赤道上,几乎全球昼夜等 长。这是一个地理气候的分界点。 漫山遍野不由自主地绿了起来。葱 葱郁郁中,有一种低调,叫野葱。它,是植 物王国的一个分界点:可归于草,也可入 菜系。 野葱,来自山野,无人栽种,自然生 长,算不上“菜”的正式名份,不过是“草” 的身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草 嘛,登不上大雅之堂。 但其实,野葱早就是“大雅”了。李时 珍《本草纲目》便有它的席位:葱,野葱也, 山原平地皆有之。生沙地者名沙葱,生水 泽者名水葱,野人皆食之。开白花,结子 如小葱头。《尔雅》云:山葱也。葱生山中, 细茎大叶。食之香美于常葱,宜入药用。 篇中的“山葱”指的便是它。 每当响过一遍惊雷,采摘野葱便成 了乡野小孩的一件正事。三三两两,挎 上竹篮,在田垄间,在山壁缝,去寻找那 抹葱绿、那缕清香,那亭亭玉立的鲜嫩, 那裹挟着些许大地的狂野又不失婉约的 小野葱。 邻家小二比我大两岁,他总能找到野 葱长得最多、最嫩、最茁壮的地块,我便成 为他的追随者。我学着他的样子,蹲下身 去,左手攥住茎叶,一绺就有十几根,右手 用尖尖的木棍掘入松软的泥土,往上一 撬,那根部连同泥巴一同被拽起了。磕掉 泥巴,硕大的白球状根部就露出来了,四 周还缠绕着细小的须根,细细地闻,还是 那熟悉的清香,沁人心脾。小二还有一套 绝活,从地里拔出来的野葱的根肥硕白 嫩,无需绳索,直接用长而柔韧的野葱扎 成小捆儿,怪好看的。只小半天工夫,我 们的篮子已是郁郁葱葱。 品味野葱,是采葱之乐的延伸。小时 候,妈妈可以把野葱弄出很多种花样。单 炒,加上从缸里的泡菜切成碎末,一盘葱 绿,让稀饭和糠粑不再难咽;凉拌,在热锅 里烫几秒钟就捞出来,保持它特有的鲜 香,撒上盐粒,便成了爸爸最为惬意的下 酒菜;最享受的,当数野葱炒蛋,物质匮乏 的年代是轻易吃不到的,它要在家有喜事 才成为粉墨登场的明星,赢得满堂喝彩。 至今,这道菜仍是我独特的怀念。 如今,物质丰富了,野葱也黯然退场, 乡下人都不怎么吃它了。而我,却对它念 念不忘。每到春日,踏青乡野,看花、追 蝶,常能路遇田垄葱绿,像与儿时伙伴的 邂逅,最喜欢的方式就是带它回家。让身 体置身乡村,让心情回到童年,重温当年 的技艺。 回到家,急切把它请进厨房、供上餐 桌。做一道野葱炒鸡蛋,既是品鲜,也是 怀旧。把水嫩的野葱一根一根梳理,洗 净,切成段,有点“冲”味的香气已在绕梁 三匝。油在锅里泛亮,“欻”的一声,下锅 的蛋液绽成了金黄的“花”,加进葱段,花 上添锦,色彩斑斓,香气扑鼻,入口时葱香 四溢,满嘴生津。 山野绿葱如草,还是益身的良药。李 时珍有曰:佛家以葱为五荤之一,除瘴气 恶毒,久食,强志益胆气。 野葱也是可以诵读的。就着盘中野 葱,吟读三两句古诗。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 黄粱”,“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 烧”,“晨烹山蔬美,午漱石泉洁,岂役七心 躯,事此肤寸吾”……在平淡中寻找真味, 在诗书中品味性情,体会人与自然的融合。 野葱,朴素一粒草,滋味数道菜。这 不是分界线,而是一种相生兼容的植物 品质。 副刊 08 农村版 CHONGQING DAILY 责编 吴秀萍 美编 郑典 2020年3月20日 星期五 百味 人生 麻哥的金喉 文/姚明祥 春分品野葱 文/施崇伟 夜色中的鼾声 文/熊先前 崔雅兰 图

说 春分品野葱 小 - epaper.cqrb.cn · 竟连续忙了四五个小时,所有 人都累了。 一位老大哥拿起面前的 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 润润干裂的嘴唇,略显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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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说 春分品野葱 小 - epaper.cqrb.cn · 竟连续忙了四五个小时,所有 人都累了。 一位老大哥拿起面前的 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 润润干裂的嘴唇,略显惬意。

鸟有八哥,寨有麻哥。那时麻家镇叫麻家寨,寨

西头的麻哥缺吃少穿,沿寨乞讨,得了施舍,感恩地说一句:

“红苕一双,陈谷满仓!”施主满心欢喜,又拿出两

个雪白米粑递上。麻哥弯腰作揖谢答:“粑粑一对,荣华富贵!”

施主惊叹:“这娃聪明,会

说的八哥!”麻哥吃百家饭穿百家衣

长大。读书至乡中,然后回家跟牛屁股。农忙余,看杂志,读小说。提了几次亲,人家都摆脑壳:“那个呆子,只晓得看闲书,不晓得挣大钱,无益!”

但村人还是记得他的益处。因他知书识礼,在乡人眼中是“先生”,红白喜事,事务

场中,都恭请他当“总管”。“主家事务一大场,全靠亲邻来帮忙……”麻哥的言辞令主宾愉悦,力夫开心。

而今麻哥已经六十了,新一轮甲子始。猪年近尾,鼠年未到,他苍白着脸提前翻看了老黄历,看毕凝神愁脸:“庚子年……”

有人说:“麻哥,造谣招呼遭哦!”

不几天,果然就有人找上门来,一辆警车,吱地一声停在村口,下来两人,一是麻家镇的公安,一是麻家村的干部,二人拦住麻哥。

麻哥心下一惊,拐了,这么快就报官了?但他还是脸呈笑容,冷静应答:“你们找我有事?”

公安民警递上一张纸。传唤证?麻哥迟疑着接

过来。村民上来凑闹热:“麻哥,

乱说嘛,遭起喽!”民警说:“啥子遭起?我

们请他编几句顺口溜。”“顺口溜?”村民不解。村干部说:“新冠肺炎疫

情严重,各地要严防严控,加大宣传力度,请麻哥给大伙编个宣传顺口溜,大家好记好背。”

麻哥昂首扫了众人一眼,满脸未卜先知的得意状,又低头展纸凝神片刻,对来人道:

“这告知书我看了,不过写得干巴巴的。”

民警说:“对头!所以我们才来请你老人家,要求通俗易懂,群众听得进,记得住。”

村干部拿出纸笔:“还是先打草稿,莫开黄腔。”

一旁的村人道:“这个事,你们找对了人!要打草稿,就不是麻哥了!我们的麻总管,现场不来几句?”

麻哥舒展剑眉,敲响金喉:“乡亲们,新型肺炎要传染,一旦挨起惨惨惨!戴口罩,勤洗手,免得病毒跟你走。少出门,多通风,一日三餐在家中。人太多,莫聚会,千万不要打堆堆。不请客,莫摆酒,今年吃了明年有。有人要发国难财,马上举报抓起来。莫信谣,不传谣,打胡乱说遭遭遭。莫恐慌,不添乱,共同打赢防疫战!”

掌声响起,大家赞:“出口成章!”“很接地气!”“要得要得!”

村干部说:“就这样,我们带得有音箱话筒,至于报酬嘛……”

“疫情当前,谈啥报酬?我正要寻机会报答乡亲们哩!”麻哥说着拖着音箱,手握话筒,走村穿寨搞宣传去了。

一路上都回荡着麻哥那铿锵动听的声音,可谁也不知道,麻哥已检查出了喉癌。

夜幕低垂,暮色渐渐深沉,几颗疏落的雨滴敲击路面,溅起一团小小的雾花。即便远处的灯火萧疏,但眼前的公路在凉风中也不冷清。

今夜,是我在岗位上值勤的第二个夜晚。来来往往的车辆闪烁明亮的灯光汇成一条银河,疫情检查点的所有人都在忙碌,拦停车辆、检测体温、检查证件、书面记录,大家都在一丝不苟地做好本职工作。

十点后,过往车辆渐少,我们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趁着没车来,我们回到检查点的遮阳棚下,找凳子坐下休息,毕竟连续忙了四五个小时,所有

人都累了。一位老大哥拿起面前的

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润润干裂的嘴唇,略显惬意。我呢,就坐在椅子上,用手握拳,不轻不重地敲打着小腿,舒缓一下麻木感。而那个穿白色防护服做检测的护士小姑娘,仍然直直地坐在木椅上,面对车辆过来的方向,始终坚守着岗位。

“饿了没?要不要来点吃的?”片刻的休息之后,桌子后面做登记的老大哥问。

我还在揉肩捏背,笑着回绝了:“谢谢,不需要。”

小姑娘没有回应。耳畔传来微微的鼾声,原来她睡着了。她的头轻微地磕下,顿了几顿,再慢慢扬起,脑袋一点一点地,好似小鸡啄米。她的整个人都被防护服和口罩包

裹,我没办法看到她的表情,但听她的鼾声,她这个盹儿真的很香甜。

老大哥起身看了小姑娘一眼,把烤火炉转了转对准了她。他说,这个做检测的护士,是个90后小姑娘,刚来镇卫生院上班不久。在我们这次值勤前,小姑娘刚刚在医院上了16个小时的轮班。轮班结束,疫情检查点这里还有一个8小时的值班,这会儿,她已经连续工作了22个小时。

听完老大哥的话,看着这个坐在椅子上挺直腰就能睡着的小姑娘,我只能用沉默来应对眼角的湿润。在这个普通的检查点,她用

自己的坚守温暖了风雨中的寒夜。在这次疫情面前,全国各地还有许许多多像眼前这个小姑娘一样的无名英雄。他们坚守平凡的岗位,却也在绽放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芒。

远处传来几声虫鸣,夜色又浓了几分,远处有车灯射来,大家二话不说,马上就抖擞精神上阵。

不管什么样的夜晚,终究会迎来曙光。

“春分秋分,昼夜平分”。春分之日,太阳光直射在赤道上,几乎全球昼夜等长。这是一个地理气候的分界点。

漫山遍野不由自主地绿了起来。葱葱郁郁中,有一种低调,叫野葱。它,是植物王国的一个分界点:可归于草,也可入菜系。

野葱,来自山野,无人栽种,自然生长,算不上“菜”的正式名份,不过是“草”的身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草嘛,登不上大雅之堂。

但其实,野葱早就是“大雅”了。李时珍《本草纲目》便有它的席位:葱,野葱也,山原平地皆有之。生沙地者名沙葱,生水泽者名水葱,野人皆食之。开白花,结子如小葱头。《尔雅》云:山葱也。葱生山中,细茎大叶。食之香美于常葱,宜入药用。篇中的“山葱”指的便是它。

每当响过一遍惊雷,采摘野葱便成了乡野小孩的一件正事。三三两两,挎上竹篮,在田垄间,在山壁缝,去寻找那抹葱绿、那缕清香,那亭亭玉立的鲜嫩,那裹挟着些许大地的狂野又不失婉约的小野葱。

邻家小二比我大两岁,他总能找到野葱长得最多、最嫩、最茁壮的地块,我便成为他的追随者。我学着他的样子,蹲下身去,左手攥住茎叶,一绺就有十几根,右手用尖尖的木棍掘入松软的泥土,往上一撬,那根部连同泥巴一同被拽起了。磕掉泥巴,硕大的白球状根部就露出来了,四周还缠绕着细小的须根,细细地闻,还是那熟悉的清香,沁人心脾。小二还有一套绝活,从地里拔出来的野葱的根肥硕白嫩,无需绳索,直接用长而柔韧的野葱扎成小捆儿,怪好看的。只小半天工夫,我们的篮子已是郁郁葱葱。

品味野葱,是采葱之乐的延伸。小时候,妈妈可以把野葱弄出很多种花样。单炒,加上从缸里的泡菜切成碎末,一盘葱绿,让稀饭和糠粑不再难咽;凉拌,在热锅里烫几秒钟就捞出来,保持它特有的鲜香,撒上盐粒,便成了爸爸最为惬意的下酒菜;最享受的,当数野葱炒蛋,物质匮乏的年代是轻易吃不到的,它要在家有喜事才成为粉墨登场的明星,赢得满堂喝彩。至今,这道菜仍是我独特的怀念。

如今,物质丰富了,野葱也黯然退场,乡下人都不怎么吃它了。而我,却对它念念不忘。每到春日,踏青乡野,看花、追蝶,常能路遇田垄葱绿,像与儿时伙伴的邂逅,最喜欢的方式就是带它回家。让身体置身乡村,让心情回到童年,重温当年的技艺。

回到家,急切把它请进厨房、供上餐桌。做一道野葱炒鸡蛋,既是品鲜,也是怀旧。把水嫩的野葱一根一根梳理,洗净,切成段,有点“冲”味的香气已在绕梁三匝。油在锅里泛亮,“欻”的一声,下锅的蛋液绽成了金黄的“花”,加进葱段,花上添锦,色彩斑斓,香气扑鼻,入口时葱香四溢,满嘴生津。

山野绿葱如草,还是益身的良药。李时珍有曰:佛家以葱为五荤之一,除瘴气恶毒,久食,强志益胆气。

野葱也是可以诵读的。就着盘中野葱,吟读三两句古诗。“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晨烹山蔬美,午漱石泉洁,岂役七心躯,事此肤寸吾”……在平淡中寻找真味,在诗书中品味性情,体会人与自然的融合。

野葱,朴素一粒草,滋味数道菜。这不是分界线,而是一种相生兼容的植物品质。

副刊08 农村版 CHONGQING DAILY责编 吴秀萍 美编 郑典 2020年3月20日 星期五

说小小

百味人生

地芳草

麻哥的金喉文/姚明祥

春分品野葱文/施崇伟

夜色中的鼾声文/熊先前

崔雅兰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