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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08 农村版 CHONGQING DAILY责编 吴秀萍 美编 黄景琳 2019年8月16日 星期五

我的家乡在大足县的一个小山村,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家乡的父老乡亲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耕种劳作、繁衍生息。

水稻是乡亲们主要的经济来源。外公穿行在稻田中,栽下一株株幼小的秧苗,连同他的希望一并栽下。水稻呼啦啦地往上窜,越长越高,争先恐后开出香香的稻花。“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在爷爷的守望中,一株株稻穗由青转黄,比阳光更诱人,比黄金更耀眼,把田野染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整个村庄浸透在金黄里,氤氲在芬芳的稻香里。稻田边,外公抽着水烟袋,黝黑的脸庞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捋下一粒稻穗,眯着眼仔细瞅:“总算没白忙活,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好呢!”

村庄开始忙碌、沸腾起来。乡亲们手拿镰刀,披着晨光一头扎进稻田里收割稻谷,收割着丰收的希望。嘭嘭作响的打谷声此起彼伏,欢快激昂,成群的雀鸟拍打着翅膀欢唱,叼食着散落在田里的稻穗。

拾稻穗是孩子们的活儿,爷爷常教导我们要爱惜粮食,糟蹋了粮食就是罪过,吃饭时撒落在桌子上的饭粒也要捡起来吃掉。

村里金黄一片,晒坝、院落里、水泥路上,随处可见金灿灿的稻谷。外婆拿着竹耙来回划动,翻晒着稻谷,不时吆喝驱赶着贪嘴的麻雀。明艳的阳光下,稻谷闪闪发亮,香气扑鼻。晒干的稻谷或是放进粮仓存储起来,或是挑到打米房变成白花花的大米,村庄里一片繁荣而富足的景象。

故乡的濑溪河从一望无际的田野旁潺潺流过。夕阳西下,暮

色笼罩着小村庄,宁静而祥和,宛若一幅清新隽永的水墨画。村子里,低矮的瓦房顶上炊烟袅袅,炊烟里充溢着丰收的味道。

饭香远远飘来,弥漫整个田野,和着稻香、泥土和野花的香气,把乡亲们灌醉,把村庄灌醉。

“吃饭咯!”奶奶拖长了声音唤我们回家,我饥肠辘辘,猴急急地一路飞奔回去。

新米饭颗粒饱满,洁白晶莹,软糯清香,总也吃不厌。外婆那天会多炒几个菜,外公平时不喝酒,但是吃新米饭那天,他会倒上一杯苞谷酒,一个人慢酌独饮,喝得微醺时,就慢条斯理地给我们讲《水浒传》《三毛流浪记》,或是嫦娥与吴刚的故事。在阵阵稻香

中,我渐渐进入沉沉的梦乡,连梦仿佛都是香甜的。

外公一辈子没走出过村庄,一年四季守候着他的稻田,精心呵护着田里的稻谷。而今,外公已经离世多年,埋在了家乡的山坡上。每年稻谷飘香的时节,舅舅田里的稻谷丰收了,百岁高龄的外婆都会为外公摆上一碗香喷喷的新米饭,嘴里念叨着:“老头子,今年的稻谷熟了,来尝尝吧!”

家乡的稻谷熟了一茬又一茬,每一粒小小的稻谷,始终散发着醉人的芳香,浸透着外公们、爷爷们的汗水。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能想起那遍地金黄,嗅到那醉人的稻香。

“卖冰棒喽,冰棒……”正是烈日炎炎的时候,我们

几个孩子无精打采地在墙角玩弹珠,老远听到卖冰棒的声音,蔫嗒嗒的身子就一阵激灵。这声音有一种沁凉沁凉的甜味,多少年过去了,我还记得这熟悉的味道,有时还会不自禁地舔舔嘴角,那味道似乎又回来了。声音怎么会有味道呢?有的,就像婴儿听到妈妈的呼唤,有奶水的味道。

自行车卡啦啦地在院墙外经过,停在那株歪脖子黄葛树投下的一片阴影里。卖冰棒的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戴一顶卷边的斗笠,穿一件的确良白褂,想是他老爹穿过的,有点长,他把袖子卷到胳膊上老高。他黝黑的脸上挂满汗珠,一说话,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带着微微的笑意。

见我们围了过去,他问我们要哪种冰棒,然后更卖力地吆喝:

“卖冰棒喽,冰棒……”他的自行车很旧了,没有挡板,裸露着涂满机油的链条,铃铛锈得按不动了。冰棒箱子捆在后座上,绑带

很特别,是废旧的车轮胎皮拼接而成的。箱子是一个书箱改造的,箱子四周钉了层白色的塑料泡沫,前后左右都写了大大的“冰棒”两字,字的颜色是朱红的,非常显眼。箱子顶部开了个小口,伸手进去拿冰棒的时候,那个小口就会有一股冰凉的气冒出来。奇怪的是,箱子里竟然还放了厚厚的破棉被。天气这么热,冰棒不会热得融化了呀。卖冰棒的男孩说,冰棒不像人体会发热,给它穿上厚厚的棉被,是为了隔绝外面的热气,这样冰棒就不会吸热融化了。

那时冰棒没有现在这么多花

样,我们常吃的是老冰棒,一毛钱一根,就是一块加了红糖的冰块,很硬,咬一下咯嘣响,我们只能吧嗒吧嗒地吸舔,把它慢慢融进嘴里,吃得冰水溜到了脖子根。有一种绿豆冰棒,规格高点,就是冰棒的头上有一小撮绿豆沙,比老冰棒贵五分钱。还有一种规格更高点的叫雪糕,加了牛奶在里面,有奶油香味,质地松软,好吃得多,但是要五毛钱一根。我们手里钱不多,极少买。

我们买冰棒的钱,大多是自己挣来的。夏天山上有很多山胡椒,山胡椒可以用来熬山胡椒油,制风油精、万精油都要用到它。

街上的小卖店会在门前挂个小黑板,用白粉笔写上:通知,本店大量收购山胡椒,5毛一斤。我那时十岁不到,也跟了村里大点的哥哥姐姐上山采摘山胡椒。山胡椒这树长得很快,又不怕贫瘠,到处都长,但采的人多,大人小孩都有,为了能采到更多的山胡椒,通常要走很远的山路。小孩采山胡椒是为零嘴,大人是为了找点油盐钱。一天下来,好的时候我能采到十来斤,少的一两斤也采过。除了采山胡椒,树上捡的蝉蜕和田坎上挖的折耳根也能卖钱。

卖冰棒的一天只来一次,就是近正午,太阳光线要直射我家老屋墙脚的时候,也是阳光最毒烈的时候,他的声音准会响起。男孩似乎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

“卖冰棒的”。大人问他是哪个村的,他说是桐木村的。桐木村还在我们村子里面,比我们村偏僻得多,满山都是油桐树。“你恁小年纪就会做生意了,我家的像你恁大都还在家里撒娇,帮你提鞋

都不够格。”不知谁家的大人接过去说。卖冰棒的男孩不说话,只是用麦笠扇着汗,微微地笑着。大人又问他是谁家的孩子,男孩低声回答说:“庆有家的。”大人一阵沉默,庆有几年前在山里捡桐子时被五步蛇咬了,几个汉子用担架抬了他往乡卫生院送,经过我们村时,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人没送到卫生院就断了气。

直到秋天开学之后,天气渐凉下来,卖冰棒的男孩才没有来了。

张三是个生意人。他卖过猪肉,卖过鸡鸭,卖过鱼鲜,卖过服装,卖过建材,卖过水果,卖过日用百货,卖过废铜烂铁,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几年,几乎把所有能做的买卖都做了个遍,也没挣到什么钱。眼看头上已经悄然生出了白发,脸上的皱纹也一天深似一天,身边的亲戚朋友都一个二个发迹了,他一家三口还挤在城郊不足五十平方米的破出租屋里,日子过得拮据而寒酸。

有人给他出主意,有让他去建筑工地干活的;有让他到街上去当棒棒的;有让他上天桥摆摊擦皮鞋的。张三都不乐意,张二提议,要不去卖烧烤吧,利润高,也不要太多本钱。

张三觉得这主意不错。他在学校旁边摆了个摊,生意出乎意料地好,每天上下学,来吃烧烤的学生络绎不绝。他又勤快肯干不怕吃苦,只短短几年就发财了,在市中心买了房子和门面,一家人搬进了城里,生活过得风光而滋润。

张三对二哥分外感激,说要不是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张二原来也是搞餐饮的,开过面馆、中餐馆、火锅店,挣了不少钱,后来跟人搭伙放高利贷,据说每年有百分之三十几的高利息。张二把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生意也不做了,就靠吃利息过日子。他每天就是东游西逛到处玩,今天去河边钓鱼,明天到山上打麻雀,后天又去麻将馆打牌,日子过得比神仙还潇洒。周围很多亲戚朋

友也都在张二那里投了钱。张三开始也拿了几万块给

二哥放贷,每个月收益可观,后来又追加了好几次。他想,再过几年就不摆摊了,像二哥一样靠放高利贷过日子,躺着都能挣钱,多轻松自在呀。现在每天起早贪黑,烟熏火燎的,实在太辛苦。

过了不久,张二说项目遇到点困难,利息没有原来那么高了。大家虽不乐意,但也只好接受。之后利息越来越低,有时还不能按时拿钱,见势不对,好多人都把本钱收了回去。

大概资金周转不开,张二就来找兄弟借钱。张三念在兄弟之情且二哥又有恩于己的份上,没有拒绝,借了几次,家里的积蓄也借得差不多了。后来张二又来问兄弟借门面的房产证。张三问他借来干什么,张二说过几天就还。

过了几个月也不见张二来还房产证,不知拿去干什么了,催了好几次,总算是还了,但不久又借了去,还把张三的身份证也要走了。

张三老婆不乐意了,担心张二拿去干坏事,张三也怕出事,就去找张二。张二说:“你小子真是忘了本了,当初要不是我给你指路,你能有今天?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这样折腾了四五次,张三也没把房产证要回来。

最近,二哥又来找他借住房的房产证了,张三不知道是该借还是不该借,他的头有点大,有时候人情难还呀!

卖冰棒的男孩文/刘早生

稻香文/徐光惠

地芳草

百味人生

说小小

人情难还文/姜迪伟

崔雅兰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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