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业大王——原市政协常委刘鸿生传略

旧文新刊

2017 年第 6 期

香港南洋酒店升起的第一面五星红旗—纪念香港回归祖国二十周年

新文史

P U J I A N G Z O N G H E N G M O N T H L Y

范曾：收藏的哲学收  藏

书里书外，三生三世人物与春秋

P.58

P.28

P.18

P.06

封面视角

朱家角位于青浦区西部，北至

大淀湖南岸，南至朱家角支路，东至

南港大桥，西至珠溪路，淀浦河沿岸

20-50 米。面积 179.0 公顷。上海市

历史文化名镇。

它产生于宋代之前，宋、元时发

展为集市，明清时期达到繁荣期，素

有“三泾不如一角”之说。

朱家角保存了以北大街为代表

的古镇特有的街巷空间，以及与河道

空间的关系。河上有市级文保单位放

生桥等多座古桥，加之沿河的各式河

埠头，以及以课植园、城隍庙和涵大

隆酱园等为代表的类型丰富的传统建

筑，反映了中国江南水乡古镇特有的

空间尺度和空间形态。

郑宪章，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

文系，获文学学士学位。1989 年东

度扶桑，就学于日本东京学艺大学，

专攻中日文化比较研究。现为中国摄

影家协会会员、上海摄影家协会理事、

上海画报首席摄影记者。他从事摄影

创作近 40 年，先后在圣彼得堡、旧

金山、悉尼、东京、大阪等地举办摄

影个展。作品多次在国际、国内摄影

比赛中获奖。

青浦区朱家角历史文化风貌区

人物与春秋

28 书里书外，三生三世 姜龙飞

37 一张大字报的风波 姜义华

海上人文

40 江海关—钟声里的记忆 杨智友

43 自北而南的酸梅汤 沈嘉禄

委员传真

44 曹阿民：促进科技成果转化刻不容缓 江  雨

47 陈丽：愿为一缕阳光诚信温暖社会 吴  迪

建 言

50 加强执法主体建设担当“最严处罚”责任 江宪法

51 减税降费为民营企业发展营造良好环境

上海市工商联

51 找准短板，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上海市政协经济委员会

52 推进浦东机场综保区物流产业转型发展

助力自贸港区建设 严  伟

53 政协一月记事

博 物

54 余德耀美术馆

收 藏

58 收藏的哲学 范  曾

60 顾廷龙：殚精竭虑为藏书 傅  华

04 卷首语 邓伟志

05 识见

新文史

06 香港南洋酒店升起的第一面五星红旗

——纪念香港回归祖国二十周年  章和轼

10 能为上海做点事，我很高兴 叶仲午

13 接待政协委员视察琐记 范征夫

16 “大亚衣车”的故事 卞德泉

旧文新刊

18 实业大王

——原市政协常委刘鸿生传略  杨志刚

22 民国时期总统选举内幕 胡次威

25 康有为脱险记 林献炘

26 孙中山创办西文版《民国西报》 张祥麟

27 郑汝成之死 陈一叶

0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目 录 《浦江纵横》2017 年第 6 期

上海市政协主管

上海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主办

刊名题字 汪道涵

2017年6月刊

总第185期

ISSN2095-2317CN 31-2063/D

中国标准连续出版物号

封面摄影  水乡夕辉

封面视角  图 / 郑宪章 

编辑委员会

主　　任　徐逸波

副 主 任 贝晓曦　许政涛　马建勋

委　　员 毛时安 冯小敏　朱少伟

朱敏彦 刘　建　孙　颙　

吴建中 余　岚　林尚立　

祝君波 徐　炯　葛剑雄　

熊月之 倪 方 王建华

主　　编　马建勋

副 主 编　祝君波 王建华

叶明献（执行）

吴元浩（执行）

编　　辑　郝宗绪 杨　格　戴中洁

特约编辑 姜龙飞 凌 燕 原 静

美术编辑　董 伟　

法律顾问　游闽键

编辑出版 《浦江纵横》编辑部

地　　址　上海市北京西路860号

邮政编码　200041

电　　话　021-23188600转

传　　真　021-62159912

发行联络　021-23188508　23188532

电子邮箱　pjzh860@163.com

印　　刷　上海中华印刷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　每月10日

定　　价　10.00元

文化评论

62 曾巩：返朴归真乃大师 孙  颙

63 给孩子送去欢乐的盟员 王海波

64 透视跑步热现象 陆小聪

65 幽暗之幽暗 薛  舒

艺文志

66 永乐大帝的世界

——御制唐卡暨永宣文物特展

68 “KAWS：始于终点”亚洲首次大型个展

70 劳继雄：笔墨精到学养丰富  微  微

72 新书过眼

封三 艺文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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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联系，即奉稿酬。

03

卷首语

邓伟志

上海的文脉是深厚的。上海不只是人们常讲的“商业中心”，更是社会

文化的荟萃之地。近现代的文化名人没有不在上海留下足迹的。有人开玩笑说，

作家茅盾的名著《子夜》写成后，是从阳台上递给出版家叶圣陶的，因为两

家在上海是邻居，只有一墙之隔。上海还是科学技术的结晶。上海堪称世界

优秀建筑的博览会。还有人们很少提及，但是应该大书特书的是，上海还是

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一号研究基地。姑且不说中国最早的社会主义学说的研

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研究都起于上海，在生产关系突飞猛进、生产力每况

愈下的 1959 年和 1960 年，上海学者李平心连续写了“十七论”，谈社会生产力，

是迄今为止专论生产力篇数最多的坚守马克思理论阵地的理论家。

丰富的文脉是历史，摆在今人面前的任务是如何让文脉韵味流芳。上海

是各民族聚居地。中国有多少民族，上海就有多少民族。上海是国际大都市，

是外国人占人口比例最高的地区。人是文化的载体，不同的民族文化之间会

有矛盾，如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矛盾；不同的亚文化之间会有矛盾，如城

乡之间的文化差异；同一民族在不同历史时期的文化模式之间也有矛盾，这

就是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矛盾。矛盾有表层的，也有深层的。深层的是精

神文化中的心理积淀，是很难改变的，文脉的传承不会像南京路那样笔直。

可是，文脉也是互动的。文化具有流动性，是会传播的，人口流动时并

不是只带口袋不带脑袋。不同的文化之间总会有接触，接触必然为选择提供

方便，在接触中互相影响，互相吸收和整合。接触会有摩擦，摩擦会产生火花，

在摩擦中充分展示各方的优越性、科学性和合理性。一般说来，发现了对方

的优越，就会自然而然地进行整合。不期然而然地吸收不同于己的文化，从

而把对方先进的文化元素转化成自身的有机组成部分，浑然一体，产生新文化。

经过整合产生的新文化再进一步推动社会的整合，推动社会的发展，提升人

类文明。命运共同不排斥文化多元，对外来文化要坚持去粗取精，而不是取

粗去精。在闭关锁国时，要强调走出去；在崇洋忘祖厉害时，要强调中国

特色。

文化是具体的历史现象。人类社会有前后不同的历史阶段，不同阶段的

文化具有不同的特点，在相互接触时会产生矛盾、排斥和对抗。这就要求我

们要处理好传承与创新的关系，强调传承，有个“传承什么”的问题。唐代

的文化不同于宋代文化。古典文化有不同流派。诸子百家，传哪一家？每一

家的论述都可以“三七开”或者“二八开”。就是“一九开”的，那还有在

哪一点上适合当今时代潮流的问题。因此，要坚持批判地继承。

处理好外来与本土、传承与创新的关系，上海的文脉、文化一定会大幅

度升华。

0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识 见识见

全社会都要关心知识分子、尊重知识分子，营造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的良好社

会氛围。要以识才的慧眼、爱才的诚意、用才的胆识、容才的雅量、聚才的良方，广开

进贤之路，把各方面知识分子凝聚起来，聚天下英才而用之。各级领导干部要善于同知

识分子打交道，做知识分子的挚友、诤友。要充分信任知识分子，重要工作和重大决策

要征求知识分子意见和建议。

——习近平在看望参加政协会议的民进农工党九三学社委员时的讲话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所有制形式、社会治理方式、社会分工和产业结构发生了深刻

变化，出现了许多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他们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重要力量。

加强对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团结引导，增进政治认同，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

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是新形势下我们党治国理政必须妥善解决的现实课题。

——俞正声出席全国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会议并讲话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做好政协工作，同样离不开创新。人民政协的历史，

就是一部在实践中不断创新、不断前进的历史。时代变了，形势和任务变了，政协工作

的领域、对象和方式方法也在发展变化。墨守成规，守着老皇历过日子是做不好工作的。

牢固树立创新意识，善于抓住新机遇，开展新探索，切实拓宽政协履职渠道和领域，丰

富活动形式和方法，开创政协工作新局面。

——全国政协委员、河北省政协主席付志方

香港具有背靠祖国面向世界、贯通中西文化的优势。一方面深得中华文化深厚底蕴

的滋养，具备深挖中国故事精髓的能力和便利，另一方面其长期作为东西方文化交流重

地，培育了熟练驾驭国际传媒运作的文化传媒氛围，在文化观念、包装手法等方面更容

易与海外接轨。

——全国政协委员卢文端

现代国家治理能力覆盖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的方方面面，党治

国理政的协商民主本领需要提到能力高度加以认识。协商民主的体系包括政党协商、人

大协商、政府协商、政协协商、人民团体协商、基层协商、社会组织协商等形成总体架

构，每一个方面的协商民主本领汇总成为中国民主政治的发展能力。经验上升为制度才

能成为规范，本领提高为能力才能成为财富，协商民主本领的能力化是国家治理能力的

现代化要求。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齐卫平

05

顶升起了第一面五星红旗。二十年来，

她依然在维多利亚海风中高高飘扬，

在欢庆香港回归伟大祖国二十周年之

际，回忆往事，记忆犹新。本文作者

沪港经济发展协会会员章和轼，系香

香港南洋酒店升起的第一面五星红旗——纪念香港回归祖国二十周年

章和轼

地处香港湾仔跑马地人称“快活

谷”的圆柱型绿玻璃幕墙建筑的香港

南洋酒店，是不少上海、内地政府代

表团、国内商务团组和游客必住之地。

1997 年 7 月 1 日凌晨，在南洋酒店楼

港南洋兄弟烟草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

副总经理、南洋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原

董事长。

香港南洋酒店和香港南洋酒店管理有限公司

1989 初，我被委派赴港工作，

参与和组织领导了南洋兄弟烟草股份

有限公司在跑马地人称“快活谷”的

湾仔南洋戏院、南洋大厦的改造项

目——筹建南洋酒店和组建南洋酒店

管理有限公司的工作，时历十年有余。

位于香港湾仔摩里臣山道 33 号的香

港南洋酒店于1992年5月9日试营业，

同年 12 月 2 日正式营业，拥有 293

间客房、潮苑酒家、柏斯西餐厅、上

海厅、宴会厅、琴韵阁酒吧、赏星廊

酒吧等设施，在香港属中价酒店（香

港酒店不分三、四、五星级标准，而

编者按：今年是香港回归祖国 20周年，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

主席习近平于 6月 29日至 7月 1日赴香港，出席庆祝香港回归祖国 20周年大会

暨香港特别行政区第五届政府就职典礼，并视察香港特别行政区。20年来，香

港这颗“东方之珠”迎来了无数璀璨瞬间，经历过几许风风雨雨，面对危机和

困境，面对怀疑者的嘲讽和质疑，在中央政府支持和帮助下，在特区政府带领

下，香港各界同力同心、砥砺歌行、焕发新机，对“一国两制”能否确保香港

繁荣稳定这一历史性课题，交出了令世人惊艳的答卷。本期特选编在香港、上

海两地创办企业的亲历者撰写的两篇文章，从每一个事件、每一段历程，看年

轻的香港特区不断成长，大家同心创前路、掌握新机遇，共同守护这个美丽家

园，努力创造更美好的明天。

1992年12月2日，南洋酒店正式营业，新华社副社长张俊生、上海市副市长沙

麟等参加了开业典礼

0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有高价甲类、高价乙类、中价、低价

宾馆旅店之分），香港南洋酒店因南

洋烟草全资控股，故取名南洋酒店，

考虑国际化，用“南太平洋”的英文

名对外营业“South Pacific Hotel”。

此前，南烟两位老总林新生总经理和

刘崇阳副总经理，已决定了香烟状圆

柱形的建筑设计外形（另一个是似火

柴盒的长方形外形设计）。

我于 1989 年 2 月 18 日踏上东方

明珠之称的香港土地。在香港上海实

业有限公司下属南洋兄弟烟草股份有

限公司任董事副总经理，参加了由香

港上海实业公司徐庆熊董事长、章志

鸿总经理、张昌谋副总经理领导的上

实南洋酒店筹建领导小组工作。并负

责南洋大厦的拆迁、南洋酒店建筑设

计方案制订、项目筹建、工程招投标、

酒店开业前准备、设备和酒店用品采

购、招聘酒店高级管理人才和组建南

洋酒店管理有限公司，由上实公司艾

光烨、励伟达、南洋烟草邓达荣、酒

店张焜棠组成董事会，由我兼任董事

长。

当时中资企业在香港踏足酒店旅

游业的仅中国旅行社和广东粤海集团

公司两家。他们的酒店在香港价位低、

设施老化、服务一般，在香港酒店同

行中主要客源是内地观光、考察、商

务客。上实集团和南洋兄弟烟草公司

的老领导高瞻远瞩踏足酒店业，兴建 南洋酒店

南洋酒店的宗旨就是发展多元化经济

实业，迎接 1997 回归，在香港扩大

经济领域多元投资的一大举措。当时

我带领酒店筹建班子虚心向中资同行

学习取经，吸收香港中价酒店的经验。

结合南洋酒店地块小的特点，充分发

挥各方面潜力，精心设计，精心施工。

而且指导思想也十分明确：

（一）用国际化的酒店管理准则

和香港专业人才管理酒店。这在当时

应视作思想解放的大胆举措，因不少

中资企业的酒店老总和主要骨干都从

国内派去。不会讲广东话、不熟悉香

港酒店市场、服务水平一般、经济效

益不高。经爱国社团介绍，新华社亚

洲旅行社一些熟人推荐，在香港高薪

招聘了当地爱国爱港、有酒店管理经

验的人选张焜棠先生任总经理，从上

海华亭集团推荐了富有筹建经验的夏

希平先生任副总经理。按美国酒店规

范建立了国际酒店会计管理准则，按

香港通用的国际酒店管理制度，组建

香港南洋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另外又

增聘了国内著名注册会计师俞启镐先

生出任公司董事，聘请了有香港实践

管理经验的高级管理团队出任要职：

财务总监、市场总监等。酒店由总经

理全权负责酒店管理。管理公司监管、

检查酒店和总经理的经营成果。将业

主资产运作的功能和酒店经营管理职

能清晰地分开，职责分明。为社会提

供优良服务，为员工提供良好的报酬

待遇，为业主谋取最佳效益，为繁荣、

稳定香港作出了贡献。

（二）出资兴建酒店，以望长期

投资资产升值。南洋酒店占地不大，

建筑面积仅 18 万平方呎。业主是上

实集团属下全资控股的南洋兄弟烟草

股份有限公司，当时土地账面价值 80

万港元（后估值 3 亿港元）。在上实

和南烟董事会支持下，靠南烟的几年

积累利润 2.55 亿投资兴建酒店，没向

银行借一分港币。为提高档次，单内

装饰一项，考虑前瞻性、预见性、比

一般同级别酒店多花费1000多万元。

比如：从意大利进口了象征南洋酒店

标志的波纹状高级水晶吊灯，考虑到

酒店底面积小，采用了落地玻璃幕墙、

高级镜面不锈钢和白色意大利大理石

的设计，从视觉上扩展了大堂视野，

给人以明亮、现代、时尚的感觉。平

均每间的装潢设备投资近百万港币。

装饰用料、设备选型、设计上追求高

崇、典雅、新颖、现代。当时，在同

级别酒店中无论是装饰、设备配置和

服务上均为香港的佼佼者。在以后的

岁月中，母公司上实集团多次评估，

最高时估值超过 12.5 亿港元，为初建

投资价值 2.55 亿港元的近五倍。

1992 年 12 月 2 日，上海在香港

开设的第一家酒店——南洋酒店正式

香港金紫荆广场升旗仪式

07

开业了，揭开了上海地区参与香港旅

游酒店业竞争的新的一页。上海市人

民政府副市长沙麟先生在酒店开业仪

式上宣读了黄菊市长写给南洋酒店的

贺词：“南洋酒店建成开业，是上海

市人民政府在香港的‘窗口公司’——

上海实业有限公司发展过程中迈出的

新的一步。”他希望：“南洋酒店全

体员工精心经营，勤奋工作，在激烈

的竞争中不断进取，形成自己的服务

特色。”新华社香港分社副社长张俊

生以及香港旅游业、酒店业知名人士

近 500 人出席了开业仪式。记得，12

月 7 日时任上海市长黄菊一行视察了

新建的南洋酒店，在陪同黄菊市长、

沙麟副市长参观过程中，黄菊市长指

示我们酒店管理公司要坚持国际化酒

店管理，依靠香港酒店管理人才的优

势，为上海的酒店业与国际接轨作出

探索。“以质量创声誉，以声誉争市场，

以市场获效益”的南洋酒店经营宗旨

被二十多年来的实践所证实，是在港

中资酒店成功的秘诀。在香港酒店业

竞争剧烈的市场氛围下，创出了牌子，

赢得了声誉，获取了效益。香港南洋

酒店管理有限公司也成为了在港中资

酒店业中的佼佼者。酒店在 1994 年、

1995 年全港食肆卫生比赛等服务评比

中曾取得亚军、季军及其他优异证书

的优良成绩；1994 年南洋酒店的经营

业绩和财务审计计算机管理等工作，

曾得到徐匡迪市长特派上海市审计局

工作小组的肯定，评价是南洋酒店按

国际酒店规范，美国酒店会计准则，

P&P 的标准严格管理，财务计算机化

管理为上实集团下属企业跟国际接轨

的先行者；1998 年香港南洋酒店与其

他 10 家酒店一起被亚洲著名旅游杂

志《Toursim Asia》评为“香港最佳

酒店”称号。

在南洋戏院传播交流中华文化

在南洋酒店配套建筑中，保留

了当时香港影视界要求为宣传国产电

影的“双南院线”（九龙南华戏院，

香港南洋戏院）的南洋戏院。建成后

的南洋戏院有两个迷你放映厅，租赁

给银都机构有限公司经营。当时，为

拆南洋大厦，筹建南洋酒店，保留南

洋戏院，时任上海市长的江泽民和当

时新华社社长还在深圳召开了专门会

议商定协调。南洋酒店管理有限公司

和银都机构有限公司于 1992 年 7 月

签订了南洋戏院的租赁合约，合约期

十四年。考虑到乙方经营困难因素，

在租金上给予适当优惠。一楼放映

厅设有 352 个座位，二楼放映厅设有

374 个座位。1992 年 4 月 16 日起租，

首年每月租金 8.85 万港币，第二年每

月租金 16.56 万港币；第三年起，每

二年调整租金一次，增幅按前二年香

港政府统计处公布年通涨率之平均数

值计算。 

南洋酒店 1992 年开业时，南洋

戏院两个迷你放映厅，第一部上演的

国产片就是《秋菊打官司》，导演张

艺谋、主要演员巩俐专程来港参加首

映式，新华社张俊生副社长主持了首

映式。反映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

役的国产片《大决战》也在这里放映。

南洋酒店和南洋戏院作为上实公司的

窗口，接待了国内上海等地文艺、体

育、影视界的访港团组，他们是：由

北京八一电影制片厂王晓棠带队的

《大决战》剧组访港团、中国福利会

少年宫小伙伴艺术团、上海歌舞团、

上海京昆剧团、上海体委带队的上海

足球队、上海政协陈福根秘书长组织

带队的上海著名七位画家沈柔坚、程

十发、徐昌铭、乔木、张桂铭、汤兆基、

韩天衡等画展团组，正是他们的到来，

带来了中华文化技艺传播，增强了香

港和内地同行的交流，深受香港各界

人士的欢迎。

                  

接待奥运获奖运动员教练员访港团

1992 年国庆期间，9 月 29 日至

10 月 6 日，刚开业的南洋酒店又接待

了二十五届奥运会中国获奖运动员、

教练员访港团。获奖运动员教练员访

港团是霍英东老先生资助邀请，在国

务院、国家体委、新华社等部门的关

心安排下实施的，南洋酒店管理有限

公司和酒店总经理带领全体香港员工

全力以赴，顺利地完成了接待任务，

事后得到国家体委、新华社文体部领

导的赞扬。

获奖运动员教练员访港团的团长

是袁伟民，副团长是李富荣，秘书长

是魏纪中。团员有金牌获得者，游泳：

庄泳、杨文意、林莉、钱红；乒乓球：

邓亚萍、乔红、王涛、吕林；跳水：

陆莉、伏明霞、孙淑伟；体操：李小双、

陆莉等十七人；射箭：王义夫、张山；

柔道：庄晓岩；田径：陈跃玲。有银

铜牌获得者：王晓红等十七人；教练

员：陈云鹏等七人。香港各界人士在

霍英东先生牵头下专门成立了接待委

员会，并出任委员会主任，曾宪梓、

黄涤岩、江波、邱晴、徐庆熊、孙文杰、

0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南洋酒店大堂

何克勤等十一人任副主任。上海政协

港澳委员和知名人士林辉实、刘浩清、

孔祥勉、詹金源、叶仲午、陈占美、

熊知行等慷慨解囊。

霍老先生还专门在沙宣道 33 号

那栋欧陆式古堡的海景豪宅中宴请了

访港团全体成员，每个获奖运动员带

回一枚 1 公斤的黄金奖牌。由于运动

员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生龙活虎、活跃

非凡的年轻人，带回酒店的 1 公斤黄

金奖牌大多来不及锁在保险柜里，在

床上、床头柜上一放，又到太平山顶

看香港夜景了，这可忙坏了酒店保

安。因 1992 年香港还处港英政府管

制，香港南洋酒店因奥运获奖运动员

进驻，香港传媒、各界人士均来酒店

看望运动员，进出酒店的宾客多、人

员杂。当时酒店保安害怕 1 公斤的黄

金奖牌丢失，24 小时加强了保安。访

港团还和梅艳芳、刘德华、谭咏麟、

张学友、草蜢等香港影视和歌坛明星

一起联欢。访港团还参加了 1992 年

国庆招待会，在维多利亚海旁欢度了

四十三周年国庆。

迎接回归，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

位于湾仔摩里臣山道 23 号的香

港南洋酒店现在看来很不起眼，但不

少上海市、区和内地政府官员访港、

商务团访港、国内旅客大多入住过南

洋酒店，由于出入方便，去铜锣湾、

时代广场购物方便、快捷。它那圆柱

形的体型坚实稳固，给香港回归的事

业做出了不凡的贡献。回归前，新华

社和各界人士、爱国同胞的不少会议、

谈话均在这里举行；中央各部门各种

酒会、活动、庆典均在这里进行；记

得张俊生副社长等领导、各部部长副

部长们经常在这里出入，为团结港澳

人士，宣传《基本法》，迎接回归奔

波着；各省市商务团组为繁荣香港经

济在会展期间举行了各类招商会、洽

谈会，许多签约仪式在这里举行；上

海市党政部门的许多团组、贸易团组

在这里宴请港澳人士，洽谈生意，共

商沪港合作的发展大计。由于香港南

洋酒店管理公司的精心组织和安排，

酒店管理团队务实工作，追求质量、

追求卓越、追求服务理念。南洋酒店

管理公司和南洋酒店在同类酒店中名

列前茅，深得新华社、上海市和各省

市几任领导的好评，同行的赞许。记

得 1997 年 5、6 月间，连续几个月圆

满完成了外交部、港澳办、财政部、

国务院办公厅等中央部委工作小组的

接待任务。

1997 年 7 月 1 日回归后，南洋酒

店得到国务院有关部门、香港新华社、

上海市政府和上实集团领导的表彰。

7 月 1 日凌晨，我们和香港员工一起

在大雨中在南洋酒店东北角南洋戏院

的平台上升起了第一面五星红旗。雨

中的第一面中国国旗和香港特区政府

区旗在南洋酒店高高飘扬，她象征着

南烟、南酒的香港员工心系祖国和庆

祝香港回归的喜悦之情。从这一刻起，

香港进入了新纪元，她体现了几代中

国人魂牵梦萦并为之奋斗不息的愿望

的实现，等待了 155 年的日子终于到

来了。目睹祖国的旗帜在香港庄严升

起的时刻，作为一个中国人，焉不激

动、感慨、自豪！！

为迎接回归，1996 年、1997 年南

洋酒店经营业绩都取得了佳绩。1996

年税后利润为开业二十六年来历史最

高水平：高达 4600 多万港元。在庆

祝香港回归祖国二十周年的日子里，

回忆往事，记忆犹新。在香港南洋酒

店屋顶上的第一面五星红旗依然在香

港维多利亚海风中高高飘扬，已经开

业二十六年的香港南洋酒店和有着百

余年历史的香港南洋兄弟烟草股份有

限公司，依然在香港商海中搏击、壮

大、发展，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

1992年国庆期间，南洋酒店接待了二十五届奥运会中国获奖运动员教练员访港团

09

能为上海做点事，我很高兴叶仲午

叶仲午，1929年出生于上海，1947年赴港，1964年创立了环球国际投资集团，

任该集团主席兼行政总裁。曾任第七届上海市政协委员，第八、九届上海市政

协常委。1993年在上海成立了“叶仲午奖学金”，以奖励勤奋刻苦、自治自立

的少年儿童。他出资办学 ,协助上海交通大学创办会计财务系，实行与国际接

轨的会计标准教学。2002年 3月，协同上海慈善基金会及海外联谊会举办了“沪

港联袂 爱心雅集慈善演唱会”，筹得善款 1200多万元。

在银行当练习生。因为不喜欢银行刻

板的生活，就进入了一家美国人开的

玩具公司工作。在玩具公司工作了一

段时间后，我就自己跳出来创业打拼

了。1964 年，我创办了一家名为“佑

宁行有限公司”的微型企业。刚成立

的时候，只有 5 万元港币，7 个雇员，

这就是环球国际集团的“前生”。靠

着“见风快转舵”的经营理念，我的

玩具企业一步一步壮大发展，工厂从

香港、澳门开到台湾，再从台湾开到

泰国。20 世纪 70 年代中期，随着香

港经济的蓬勃发展，我又将“佑宁玩

具”推销到了北美。那时，我已经是

香港数一数二的玩具商了。

企业在发展壮大的同时，我清

醒地认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手里

没有一个真正叫得响的国际品牌。

那时大多数香港玩具商，都是做加

工的。说得形象点就是“喉咙要道都

掌控在人家手里”，自己没有很大的

发挥余地。我觉得“佑宁玩具”要真

正走向世界肯定是不行的。当时我在

积极寻找机会，等待突破。机会终于

来了。1983  年，英国莱士尼集团旗

下有个著名的玩具品牌叫“火柴盒”

（matchbox），由于他们的企业经营

不善倒闭了。我获知这一消息后，迅

速赶到英国，参与火柴盒的收购工作。

记得当时世界上有好多玩具商都想收

购这个品牌，后来经过激烈竞争，最

终被我拿下了。

这次国际知名品牌的收购成功，

对我们环球玩具公司来说，可谓如虎

添翼。我们生产的玩具产品，从此真

正意义上走向了世界。对香港整个玩

具制造业来说，也称得上是一件大事。

因为在这之前，香港很少有企业是拥

有自己知名品牌的，一般做的都是来

料加工。对英国人来说，也觉得不可

思议，因为我作为一个中国人，特地

跑到英国本土，去收购他们的品牌企

业。这次收购也得到了香港媒体和业

界的广泛好评，说我开创了香港制造

业自主发展的一种新模式。现在看来，

当时香港企业正面临着一个转型发展

的阶段，就是从一般性的来料加工，

向拥有自己的品牌、完全自主研发制

造销售的过渡阶段。我抓住了时机，

开了一个“好头”。紧接着，香港很

10 年前，有人问我：“你为什么

这么积极来上海投资和做事？”“因

为我是上海人。”我回答得很干脆“我

热爱上海 , 能为上海做点事，我很高

兴。”

我 1929 年在上海出生，就读于

著名的圣约翰大学，1947 年大学还没

毕业我就来到香港。经过 30 多年的

打拼 , 如今跻身于世界十大玩具商之

列。20 世纪 80 年代初，在祖国内地

改革开放的感召下 , 我在上海闵行经

济开发区建立了上海环球玩具有限公

司，这是在第一批国家开发区内建立

的第一家合资企业。从此，我在上海

不断地设厂、助学、慈善、捐献，把

我晚年事业的重心完全投入上海。

从 7 个雇员发展到几千名员工

说到经商办厂的成功之道，我感

觉自己有一个特点，就是比较会“见

风快转舵”。这句话怎么解释呢？就

是比较善于“审时度势，把握机会”。

1947 年我从上海来到香港，先

1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多企业都以我的发展为模式，通过各

自途径，拥有了自己的品牌，走出了

一条研发、制造、销售完全由自己掌

控的新型道路。

我们环球玩具公司也一步一步越

做越大，从最初的7个人、5万元港币，

一直发展到拥有超过两万名员工、几

十亿元港币资产的企业。

在闵行建起第一家中外合作企业

“每一个梦源自黄河，五千年无

数的渴望，在河中滔滔过。哪一个梦

澎湃欢乐，哪一个梦倾涌苦楚，有几

回唐汉风范，让同胞不受折磨。”香

港歌手罗文的《中国梦》，是我晚年

最喜欢唱的歌曲之一。“哪天我中国

展步，何时睡狮吼响惊世歌，冲天开

觅向前路，巨龙挥出自我。要中国人

人见欢乐，笑声笑面长伴黄河。五千

年无数中国梦，内容始终一个，要中

国人人做自由乐畅幸福我。”这歌唱

得多好啊，唱出了无数中国人的心声。

我们这些人，虽然定居香港，但一颗

心是永远牵记着祖国的。

20 世纪 80 年代初，内地改革开

放之风刚刚吹起的时候，我就来上海

投资办厂了。有人曾经问过我：“你

怎么这么早就想到来上海了？”我回

答得很简单：“因为多少年来，我心

里就一直惦记着上海。”自从离开上

海到香港后，我一直在商界打拼，这

么多年过去了，我积累了一些经验，

非常急切地希望将这些经验与体会，

贡献给上海，贡献给自己的国家。所

以在 1983 年的时候，我们香港国际

环球集团就与上海玩具公司和爱建公

司合作，在闵行经济开发区共同组建

了“上海环球玩具有限公司”。据说

这是国家级开发区内成立的第一家中

外合作企业。那个时候我们到闵行去

建厂，就连铺一条电线，也要打电话

给市长，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可当

时就是这样一种状态。而且，工厂劳

动力在闵行当地也是不能随便招的，

一定要跑到上海市区来招工人。在建

厂过程中，各种各样的麻烦和干扰也

很多。好在我投资上海的决心已定，

所以克服了好多困难，终于把工厂建

了起来。

这里还有一件事让我印象十分深

刻。上海市政协有次举行委员座谈会。

当时担任上海市工商联副会长的张亚

培在会上提了个问题：“为什么我们

上海不能产生有成就的企业家？”我

告诉他说，因为上海的企业家干扰太

多，没有让他们自由发展的余地。比

如在引进外资、吸收外国管理经验方

面， 上海企业家要受到很多外部条

件的制约，这样的话，企业家怎么可

能取得成就呢？我的这一观点在会上

得到了很多与会者的呼应，大家都比

较认可我的说法。我们上海环球玩具

有限公司当年在闵行顺利建厂，就是

冲破了种种阻力，排除了很多困难。

我们算是上海合资合作企业中第一个

吃螃蟹的人了。我们企业为以后大批

量的港资投入上海，起到了模范带头

作用。

与上海青年人一起分享成功经验

20 世纪 80 年代初，我们企业刚

刚进入上海的时候，内地很多事情还

处于起步阶段，很多东西还在观察、

摸索。比如股市，今天已经成了很多

内地人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但是那个时候，我同我的合作伙伴，

谈起公司上市之类的话题，他们一点

概念也没有，听得非常茫然。这让我

至今都唏嘘不已。

其实 1949 年之前，上海的玩具

业在国内甚至在东南亚都是第一流

的，但是我们自己没有把握好机会，

把市场白白让给了人家。商业竞争就

是这样，一个机会让你错失了，就一

去不复返了，这个“窗口”也就关掉

了。所以，做任何事情一定要把握时

机。我在 1992 年的时候，就决定把

自己在国外所有的企业跟别人合并。

我把所有的资金都抽回到内地。按照

“见风快转舵”的经营理念，我把这

些资金投入到了内地的服务业。我觉

得内地现在的机会非常多，比我当年

离开上海去香港的时候机会多得多。

叶仲午

11

所以，我对今后内地经济形势非常看

好。经过这些年我在国外打拼，财务

上有了一些积累，也有了一点成功经

验，我愿意无私地拿到内地来，跟年

轻人一起分享。

20 世纪 40 年代，我刚到香港的

时候，香港还像一个刚刚起步的小渔

村。经过这些年的高速发展，香港已

经成了国际大都市。香港的成功，很

大一部分是靠当时上海人过去参与建

设的。现在我们这些有一定财力又有

一点经验的人回到上海，帮助上海做

点力所能及的事，这不是一件很有意

义的事吗？所以，我现在积极参加沪

港经济协会，前些年也积极参与上海

市政协组织的相关活动，就是希望帮

助上海发扬光大，希望上海早日建成

国际大都市。

取之于孩子 用之于孩子

我是做玩具起家的，与孩子打了

一辈子交道。我的财富积累，从某种

意义上说，也是来自于孩子。所以“取

之于孩子，用之于孩子”，这是我人

生的基本观点。

这些年来，我在支持少年儿童发

展事业方面作了一些努力。应该说，

只是作了一点很小很小的贡献，但是

社会却给了我很多荣誉，实在让我受

之有愧。其实，比我做得好的人，是

大有人在的。

1987 年，我向中国福利会少年

宫捐赠了一批电脑，在那里建起了一

个电脑学习中心，当年的上海报纸对

此报道很多。我觉得这件事做得非常

有意义，当时正值邓小平先生提出“电

脑应该从娃娃开始抓起”。这句话讲

得非常准确，当时的电脑就代表着高

科技和先进技术。由我出资，让更多

的少年儿童感受电脑带来的喜悦与想

象，那不是十分有意义吗？我觉得，

事实上应该感谢上海市政府，是他们

给我提供了这样一个报答社会的好机

会。

我担任宋庆龄基金会的理事，我

觉得这是一个“报答社会、关爱孩子”

的好机会。在此，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上海儿童博物馆成立的时候，我捐助

了一些钱。1993 年，我在上海设立了

“叶仲午奖学金”，这个奖学金的目

的是帮助勤奋刻苦、自治自立的孩子，

通过努力完成学业。奖学金成立至今

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很多孩子通

过这个奖学金达到了理想的彼岸，这

让我感到非常欣慰。我们环球集团上

海公司里专门辟有一个陈列室，用来

展示奖学金获得者设计的作品。每次

观看欣赏这些作品，都让我十分幸福。

能为孩子们做点实事，是一件很开心

的事。

上海市慈善基金会自建立以来，

我就很关心，只要上海及国内有任何

抗震救灾及重大事件，我都会以各种

方式向慈善基金会捐赠款项，向上海

市慈善基金会前后以各种形式捐赠了

500 万元人民币。

我这人平时比较喜欢唱歌，利用

这个爱好，我在 2014 年，与上海慈

善基金会和上海海外联谊会合作，搞

了一台“沪港联袂 爱心雅集慈善演

唱会”，请了不少港台著名演员。凡

是来这个演唱会演唱的演员，不仅没

有分文报酬，还要自己贴钱并捐款。

结果这个演唱会大获成功，共募集到

了 2000 多万元的善款，全部捐献给

了上海慈善基金会。自从那时，“沪

港联袂  爱心雅集慈善演唱会”成了

每两年举办一次的系列活动。

这里还有一件事，是我对上海文

化事业的一点小小贡献。1994 年的时

候，有一批古代竹简约 1200 余支，

通过地下渠道流入了香港拍卖市场。

张光裕先生联系朱昌言、董慕杰、顾

小坤、陆宗霖及我，每人出资 11 万

美元，将这些古代竹简买下来，赠送

给了上海博物馆保存。我觉得这些文

物放到上海博物馆是最好的归宿。上

海博物馆非常客气，他们专门辟出了

一个展示厅，来陈列这些古代竹简。

还把我们 6 人的名字放在了展示厅的

名称上，这真的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

的感觉。

说实话，这些年来我为上海所做

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小事。但是，

上海市政府却给了我很多的荣誉。记

得 2006 年 9 月，上海市政府给我颁

发了“白玉兰荣誉奖”。这个奖项是

为表彰对上海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作

出突出贡献的外籍友人而设立的，每

年颁授一次，十分珍贵，也十分难得。

这使我感到非常激动和自豪。在我有

生之年，我要为上海的发展与建设再

作点贡献。

（选编自《我与上海·香港卷》）上海市侨办主任徐力看望叶仲午先生

及夫人叶温金燕女士

1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1956 年到“文化大革命”前，

我在市政府担任办公厅主任和副秘书

长。当时虽然不在政协系统，但因为

工作职责所在，常常要接待全国政协

委员到上海视察，所以这也是与政协

工作的一种缘分。

张治中先生于 1954 年 11 月 16

日向全国人大提出视察提案时，毛主

席作了指示，提出全国政协委员应该

与全国人大代表一样要参与视察，这

样就提高了政协的地位，有利于更好

地发挥政协委员的积极作用。毛主席

当时是这样说的：全国人大代表和全

国政协委员到全国各省区及直辖市进

行视察，对于推进各地行政立法工作，

法院和检察院方面的工作，都有好

处；对于领导干部联系群众有好处，

对下面的干部可以起督促作用。所以

从 1955 年秋天开始，全国政协委员

和全国人大代表就开始一起进行视

察。我是 1956 年下半年调到市政府

去的，参与接待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

委员到上海的视察，是 1959 年以后

的那一段。有几件事至今还记忆犹新。

接待蒋光鼐、蔡廷锴、翁文灏

我接待过几位全国知名人士。比

如原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鼐，原十九

路军军长蔡廷锴，原国民政府行政院

院长翁文灏。

蒋光鼐当时是国家纺织工业部的

接待政协委员视察琐记范征夫

部长，他只要求我带他去看上海纺织

工业局下面的几个厂。我带他去看了

几个厂，他看得很仔细，问得很仔细，

确实像是个内行部长的样。蔡廷锴不

一样了，他到上海是怀旧之旅，要求

看看他当年指挥十九路军“一·二八”

淞沪抗战的旧址，要我陪他到宝山、

浏河一带视察。我记得有一天是礼拜

天，我的一个儿子，老大，也闹着要去，

蔡廷锴摸摸他的头，叫把孩子也带上。

一到当年的旧战场，蔡廷锴就激动起

来，指着一个个地方，说：当年我

就在这个地方，指挥部队跟鬼子拼杀

的！还叙述当年的战况如何如何。他

是个瘦高个，广东人，一说起当年血

战，确实有一股军人特有的英雄气概。

翁文灏解放前当过国民政府的行

政院长，曾长期担任国民政府资源委

员会的委员长，主持国民党政府的重

工业、国防工业生产。他到上海来视

察，提出要到江南造船厂看看。那个

厂旧社会即在他的管辖之下。可是我

一联系，有关领导却不同意。因为当

时黄浦江里正好停了两条江南厂新造

的潜艇，那时算是很大的军事机密了。

他们说翁文灏身边有不少原国民党时

代的老人，社会关系复杂，担心泄密，

不同意他来厂。这可怎么办呢？我向

常务副市长曹荻秋、市委第一书记兼

市长柯庆施请示，柯庆施、曹荻秋也

不能作主，要我直接向周恩来总理那

里请示。我就给国务院秘书厅（那时

还不叫办公厅）打电话，请他们帮我

向总理请示。总理指示：可以让他们

去看。于是就照办。结果翁文灏一行

很高兴，后来也什么意外事都没发生。

接待吴耀宗调查上海蔬菜供应情况

接待全国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抵

沪视察，印象最深的还是 1959 年接

待全国人大常委、全国政协委员吴耀

宗他们那次。

那 是 在 1959 年 的 3、4 月 间，

全国人大代表和全国政协委员一大批

人，集中到上海视察。总人数大约有

100 多人。市委、市府很重视，专门

成立了接待视察办公室。办公室主任

由市委统战部副部长王致中担任，他

也是全国政协委员，我任副主任。统

战部的处长江华任联络处处长。保卫

处处长是市公安局副局长林德明。秘

书处处长是我们市政府办公厅另一位

副主任。接待处的处长是市机关事务

管理局的副局长徐唯实。反正样样事

情都落实有人管。我们这些人都集中

到上海大厦办公，天天开会研究落实

细节，前前后后忙了有一个来月。

按 照 惯 例， 首 先 由 常 务 副 市

作者陪同市政协领导视察长兴岛

13

柯庆施这样一发脾气，王致中和

我们这些人都慌了。商业局局长也紧

张得不得了，找我们商量怎样善后。

这时统战部的江华，他在统战部和这

次的视察接待办，都是联络处处长，

平时就跟代表、委员们接触多，跟吴

耀宗他们比较熟。他出了个主意，说

吴耀宗这个人是个直性子人，气顺了

就好说话。建议由我们接待办出面请

吴耀宗来，主要由商业局局长向他当

面道歉，我们也在边上帮着做一些解

释，缓和缓和气氛。最好吃顿饭，上

点茅台。这事没敢事先向柯庆施汇报，

但曹荻秋是知道的，他当时挥挥手说，

你们就这样办吧。

于是，接待办出面，在上海大厦

请吴耀宗先生洽谈，言明是市商业局

局长要向他作检讨。我们态度很诚恳，

他也不好意思拒绝。见面一介绍，商

业局局长就一个劲对吴耀宗说：吴老，

吴老，我要向您检讨，向您检讨！我

们蔬菜公司那位同志汇报时的说法是

不对的。我们工作没做好，上海蔬菜

的市场供应确实是少了，我们今后一

定努力，尽快改变这个局面。我们几

个也在旁边帮腔。吴耀宗听后气消了，

态度很豁达，对商业局局长说：好，

你这样说就好了，我也知道你们有你

们的难处。这样吧，这件事至此就算

了吧。下面的工作我去做，我向代表、

委员们作解释。那天吃了一顿便饭，

也确实上了一点茅台。

于是，这一段不愉快的风波便告

平息。

但这事在柯庆施那儿还没完。

视察活动结束后不久，市人委在中苏

友好大厦的友谊影剧院开会，柯庆施

坐在主席台上，我坐在前五、六排。

长曹荻秋向前来视察的全体代表、

委员汇报：上海最近做了些什么工

作，有些什么成绩，还有哪些不足，

一五一十，讲清楚。然后代表们分组

视察，有的看工业、有的看农业，有

的看商业，等等。时间长则半月，短

则一周。视察过程中，代表、委员们

有什么意见、建议都提出来，我们汇

总。能解决的当场答复解决，一时解

决不了的拿出切实的解决办法、方案，

继续努力。最后通常由市委第一书记、

市长柯庆施出来跟大家见面、讲话。

柯庆施跟我们有个交代：全国人大代

表、政协委员们提出什么问题、意见，

都要及时向他汇报；十件事里至少有

三四件以上能够解决，他才上去讲话，

否则，他上去讲什么？柯庆施这种务

实的作风，我当时还是很佩服的。

尽管我们千谨慎万仔细，但还是

出了一个不小的漏子：当时是“三年

自然灾害”时期，上海市场供应，特

别是蔬菜供应很紧张。吴耀宗先生带

了一个组，有十几位全国人大代表和

政协委员，还有一些市级的代表、委

员也参加，一共几十位，提出要专门

视察上海的蔬菜供应情况。这是人大

代表和政协委员的权利，于是照他们

要求安排。

视察开始前，按规矩政府主管部

门的领导要先向代表、委员们作一个

汇报。那天应该由市商业局局长来作

汇报，但他有事，向我请假了，再三

解释说有什么要紧事，实在脱不开身，

改派他下面的市蔬菜公司经理吴善章

来汇报。我跟局长很熟。平常市人委

（即市府）开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我

有一个法宝，只要说“柯老叫你亲自

参加”，他就不敢不来。但这次是视察，

我不好随便抬出柯市长的牌子。再说

按常理论，视察蔬菜供应问题，叫市

蔬菜公司经理来作工作汇报，也说得

过去。所以我也没太坚持。市蔬菜公

司经理吴善章我也熟悉，不过没有直

接共过事。

没想到，这位吴经理汇报时张口

就是一堆“套话”：“各位代表、委员，

我向你们汇报上海的蔬菜供应情况。

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上海

蔬菜的市场供应，形势一片大好，越

来越好。近期上海市场供应的蔬菜，

不是少了，而是大大增加了 ......”他

说得正起劲，吴耀宗的脸就沉下来了。

吴一拍桌子，说：“停！你不要汇报了。

我们不要听你的这种汇报！我们自己

到市场去作调查！”汇报会的场面一

下就僵掉了。

吴经理所说并非全假。当时上海

的蔬菜供应，从总量上讲，确实是有

增加，但因为人口增加太快，从人均

来看，还是少了，而且最少时人均日

供应只有几两，老百姓有拣菜皮的。

吴经理报喜不报忧。这次大视察，市

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也随同全国人大

代表、政协委员一同视察。一部分全

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如吴耀宗本

人，本来就常住在上海，对这方面的

情况，有实际的感受，也听到老百姓

不少反映，所以那样的“汇报”就把

他们给激怒了。这事当天就汇报到柯

庆施那里，柯庆施一听，连声说：蠢

啊，真蠢啊！上海蔬菜市场供应紧张，

少了就是少了嘛，应该讲老实话嘛！

怎么能这样汇报？并追问市商业局局

长为什么不亲自汇报？最后生气地指

示说：你们赶快把这个事解决好，否

则影响太坏！

1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市商业局长到的晚了一点，正哈腰低

头找座位坐下，被柯庆施一眼看见，

立马就点名训了起来：噢，某某某，

你来啰？你干工作本事没有，请客吃

饭你倒是有本事！喝茅台你倒是有本

事！没头没脑，一顿斥训。其实真有

点冤枉，请客吃饭、上茅台并不是商

业局局长的意思，是江华出的主意，

我们几个人赞成的。结果罪过都落在

了他一人身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不

住地说：柯老，我要检讨，我要检讨。

吴耀宗他们那次视察，不仅仅是

看了蔬菜供应，到菜市场亲自调查研

究，询问买菜的卖菜的，问了货源情

况、批零差价，老百姓在蔬菜供应方

面有什么意见、有什么具体要求，他

们还看了监狱、劳改农场，甚至还亲

自去法院看了案子的审判过程。我就

是那次陪他们视察，在监狱看到了汪

精卫的老婆陈璧君，已经是老太婆了。

我还陪吴耀宗他们视察了吴淞炮台。

那时不像现在政协视察是自己组织，

被视察单位协助。那时是人大代表、

政协委员提出要视察什么，我们政府，

那时叫市人委，统一安排，确实是非

常重视的。像吴耀宗他们发火的那次，

不但我们，连曹荻秋、柯庆施这些市

政府主要领导，也十分关心。

接待班禅、帕巴拉·格列朗杰

1960 年 11 月 23 日至 12 月 24 日，

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班禅和全国政协副

主席帕巴拉·格列朗杰一行二十多人

来沪视察。市委、市府十分重视，柯

庆施亲自主持接待。柯对宗教政策、

少数民族政策是很重视的，要求上海

一定要接待好，一点不能马虎。我们

这些负责具体接待工作的人，主要是

我和市民委主任梅达君，就在锦江饭

店开了一间小房间，也是一个多月不

回家，天天在那里开会研究布置。那

时班禅约三十二岁，帕巴拉是位二十

岁才出头的青年，都很年轻。但作为

少数民族出身的国家领导人，上海的

党政方面对他们确实高度尊重。那一

个月几乎天天有汇报。他们想看哪个

方面，我们就立即请这方面的主管领

导同志准备好了来汇报，然后就安排

实地视察。我还记得有一次宋日昌副

市长来汇报冶金、重工业情况，班禅

他们从包里拿出一些矿石，说这是西

藏的铬铁矿，而且是富矿，稍加开采

就能提炼利用，含铁和含铬等稀有金

属量极高。我是第一次听说，原来矿

石还分贫矿、富矿，所以印象很深。

多年以后西藏山南铬铁矿的开采利用

也是上海援藏和两地经济交流的一项

重要内容。

按那时的习惯，“白天开会，晚

上看戏”。看什么由他们自己选。有

时他们说喜欢看《王老虎抢亲》《三

探御妹》之类的戏，也照此安排。这

种场合，领导同志轮流作陪，有来有

不来的，我则天天陪他们开会看戏。

看完戏后，帕巴拉他们比较喜欢逛南

京路大商场购物。班禅随员人多，有

他的经师、弟媳妇等等，一二十个，

不经常出去。

还有一次，班禅要去视察杨树浦

上海糖厂，柯庆施决定亲自到场陪同。

于是立即与厂方联系，我的任务是陪

班禅。我陪班禅从锦江宾馆出发，他

坐的是从苏联进口的那种吉姆牌高级

防弹车，车身很长，有三排座，班禅

坐在前排，我坐在他身后中间一排，

通过翻译陪他说说话，沿途给他介绍

点上海的景致和市容情况。到了糖厂，

柯庆施也到了，会合后，我陪班禅、

柯庆施走在前面，我们三个坐一部电

梯上楼。没想到电梯走了一半就突然

出故障了，停了，我们 3 人关在里面，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柯庆施一下就

火了，虎下脸瞪着我正要发作，意思

是你怎么搞的！可能是看班禅在旁边

火没发出来。我心想这可不关我的事，

这是接待部门、保卫部门的事，我哪

能管得到电梯呢？好在一会儿厂方就

找到电工排除了故障，柯庆施的脸色

才缓和了下来，我也逃脱了一顿批评。

事后，柯庆施还为这事一再向班禅打

招呼，说：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

们的工作没做好。还专门请班禅吃饭。

我很佩服他的这种认真精神。

（选编自《我与政协工作有缘》）

作者陪同班禅副委员长参观兵舰

15

“大亚衣车”的故事卞德泉

我于 1994 年在南非创办大亚衣

车公司，是南部非洲唯一经销中国制

造的工业缝纫机公司，已有二十多年

历史。公司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

路走来，其规模、营业额均居南部非

洲同行之首，约占衣车市场 50% 份

额，人们戏称我是“缝纫机大王”。

辗转踏上南非路

回顾自己成长发展、一步步走来

的历程，首先得益于父亲教诲， 也

少不了贵人相助。最重要的是，与祖

国日益强大、国际地位迅速提高，以

及中非两国关系日趋友好密切相关。

1971 年，我从上海五八中学毕

业，只有 17 岁的我插队落户江苏南

通，在当地人民公社开办的手工业联

社农机厂当学徒，我学会了各种机械

加工、维修等基本技能。1979 年我回

到上海，考进了坐落在宁波路上的康

派司衬衫厂，被安排搞机械设备维护

和保养工作。自此掌握了这门技术，

与缝纫机结下不解之缘。

受改革开放浪潮影响，自己不愿

平平庸庸过一辈子，萌发了出国念头。

1991 年我经朋友介绍和推荐，通过劳

务输出到了毛里求斯，在一家衣车公

司当维修保养工，与我一起进厂的共 

24 人，他们大多不懂行，于是我成了

技术骨干。衣车公司老板是新加坡人，

不懂业务不善经营，公司很快面临倒

闭。倒闭前夕，老板要我们每人出资 

4000 美元维持资金周转，为了公司也

为了保住饭碗，我们迫不得已咬咬牙，

每人如数拿出 4000 美元，但仍无法

摆脱困境。公司一倒闭，老板就赶我

们走，工作签证失效，没有合法身份，

万般无奈，我们几个一起来的人只好

求助中国大使馆。大使馆请了一位律

师，免费为我们打官司，以追回投资

为由，我们暂时留了下来。但搞了半

年并无结果。

到毛里求斯仅半年就失业了，

对我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到国外淘

金梦想顿时破灭，真正体会到什么叫

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后来，听说南

非需要机械维修方面的技术人才，一

个朋友叫我写信给在南非熟人问问情

况，可能是我外文不熟练，写错了地

址，无法投递，信被丢弃在一个邮箱

内。有人好奇打开信件，发现是一封

用中文书写的信，就拿给当地一位懂

中文的马来西亚籍华侨太太看，这位

热心的华侨太太立刻向我这个素不相

识的同胞伸出了援手。她给我写了一

封回信，要我马上到南非去找她，并

说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在她家落脚

住宿，她的印度籍丈夫可帮我找工作

谋生路。老天保佑！阴差阳错，我在

异国他乡穷途末路之际，竟能遇到好

心人。华侨太太的回信，使我看到了

希望，好比在茫茫黑暗中看到了光明，

我欣喜不已，对华侨太太感激之情难

以言表。可以这样说，因为她的帮助，

才有我的今天。二十多年来，我们全

家始终把她铭记在心头， 一直把这位华

侨太太当作贵人恩人，逢年过节，我和

太太总要带着礼品去看望她答谢她。

我通过旅游签证，顺利进入南非。

在南非机场，一个男孩（华侨太太的

儿子）拿着一张报纸（接头信号），

与他身高马大的印度爸爸开车来接我

（华侨太太生病没法来），径直把我

接到了他们家里。我在华侨太太家里

吃住一个月就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台

湾人开的工业缝纫机贸易公司就业，

拿到合法居留的工作证。凭我的一技

之长，在这家公司埋头苦干四、五年，

不仅把公司搞得红红火火，也积累了

经验，熟悉了南非国情行情，学会了

当地语言。经济上有了些积蓄，就不

想再为别人打工，开始筹划自立门户。

坚定独闯创业路

1994 年，我与几个合伙人在南

非约翰内斯堡创立了大亚衣车公司。

但合伙人不看好前景，一一退出，剩

下我一人单打独闯。尽管困难重重，

但我认准方向不回头，一步步往前走。

那一年，我的太太也从上海手表七厂

辞职来到南非，和我一起打拼。太太

吃苦耐劳 , 十分能干，她独自开了一

家成衣店，雇了六、七个黑人，专做

来料加工。她心灵手巧，踏缝纫机、

钉纽扣、锁眼子等活计，样样都会，

她好人缘，热心善良 , 肯帮助人，生

意做得也不错。后来，太太毅然关掉

1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新文史

成衣店，辅助我经营衣车公司，她弟

弟也来到南非协助我经营管理。

为了打开局面，我与上海工业缝

纫机厂洽谈，达成合作协议，成为该

厂在南非独家代理商，又与西安、台

湾等生产工业缝纫机厂家合作，成为

其独家代理商。由于我有了多家质高

价低的货源，逐步扩大了经营市场，

不仅供应货真价实的产品，同时不惜

日夜奔波，提供及时优质的售后服务，

业务范围迅速扩大，辐射南非及周边

津巴布韦、博茨瓦纳、马拉维等多个

国家。

为了到德班推销产品，从约翰内

斯堡到德班来回 800 公里，我天不亮

出发，深更半夜才能返回。但只要是

我们销售出去的产品，凡发生机械故

障，不管路途有多遥远多辛苦，我都

会上门维修。有时维修的零件缺货，

为满足客户需求，甚至不惜从新机上

拆零件应急，从而建立了良好信誉。

口口相传，有了越来越多的回头客，

大亚衣车公司，在南非同行中的地位

和影响也越来越大。1996 年，12 岁

的儿子也来到南非，一家人终于团聚。

大亚衣车公司成为名副其实的家族企

业，妻子管财务，儿子跑业务，儿媳

做内勤，我姐夫在上海负责货源等事

务。我拥有了自己的办公楼、库房门

店、汽车和宽敞的家居庭院，生意兴

隆、如鱼得水、订单不断，可谓事业

有成，梦想成真吧。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的独

生子卞东捷和儿媳都是大学毕业，精

通中文和英语，是我的得力助手，经

常被邀主持各种重要活动，在圈内小

有名气。儿子因在 2014、2015 南非

中国年，涉及南中文化、教育、经贸、

科技等上百次活动中工作出色，曾被

评为第十届世界杰出华裔青年之一

（南非仅两名，另一名是何永利的儿

子），荣幸应邀参加“华夏行”活动，

受到中央和上海市领导接见。2015 年

12 月，儿子又被聘为上海海外联谊会

理事，忙于中非文化、经贸交流等事

务，以及两国政府间的友好往来，有

了更有意义的工作。

守望故乡回国路

我对未来发展充满信心，尽管约

翰内斯堡治安越来越差，20 多年来，

许多上海人公司陆陆续续搬走了，我

们公司仍旧未动，原因是南部非洲客

户都知道大亚衣车公司，如果搬迁，

势必影响经营。但面对现实，我准备

回国，为什么下这样大的决心？冷静

细想，异国他乡不是我的家，不同文

化传统无法融合。水是故乡好，月是

故乡明，我们兄弟姐妹 7 人都定居上

海，相互亲亲密密其乐融融。祖国是

母亲，上海是根。上海发生了翻天覆

地的变化，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

面貌日新月异。每次从南非回来，飞

机到了上海机场，那种强烈的安全感

和身心放松，是没有在南非生活过的

人无法理解和体会的。南非治安状况

极差，所有上海人都有被抢劫的惊险

经历，甚至随时有丧命危险。我曾在路

上行走被黑人用枪顶在脑袋上，抢走车

上身上全部财物；曾有不速之客闯入家

中抢走金银首饰和现金；曾被结伙的

黑人到厂里肆无忌惮抢掠东西；曾闻

许多上海人被致伤致残或致命。

不久前发生在身边的一起触目惊

心血案，更坚定了我回国决心。2014

年 2 月 27 日下午 3 时许，一声枪响，

惊动了约翰内斯堡市中心来往行人，

我正在店里办公，听到枪声，预感凶

多吉少，立刻冲出门，穿过一条马路，

来到相距不远的出事地点。只见一位

男子倒在车旁的血泊中，惨不忍睹，

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熟识的上海商会

财务长朱汉馥，我震惊了！朱汉馥与

我的店铺相隔只有两条马路，彼此朝

夕相处、亲似兄弟，我们几个商会干

部原本约定当晚 5 时聚会议事。朱汉

馥时年 54 岁，在南非打拼 20 多年，

刚从上海过好春节回南非，由于南非

生意越来越难做，正考虑去留问题，

谁料到顷刻间人没了。

上海商会及在南非华人无不扼腕

痛惜，激愤之情难抑。但毕竟是在人

家国土上，冲动无济于事，冷静妥善，

有理有节处事是第一要素。上海商会

出于责任感、使命感、同胞情感，出

人力物力和财力，合力维权，帮助其

家属处理后事。千余人在出事地点举

行追思大会，国内外相关部门及新闻

媒体也纷纷声援哀悼，驻南非大使馆

大使也来到现场，再三提醒中国公民

要注意安全、保护自己。我是上海商

会常务副会长、南非中国人民友好协

会企业部长、非洲中华总商会常务副

会长、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常务副

主任，面对连续不断的流血事件，我

痛心疾首。

在南非 20 余年，南非已是我第

二故乡，我忘不了南非，我对南非有

深厚的难以割舍的情节。若回到上海

定居，要继续为中非两国友好往来、

经贸交流等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再

见了，我的“大亚衣车”！

 ( 选编自《我与上海·南非卷》）

17

刘鸿生原籍浙江定海，1888 年

出生（现定海聚奎弄故居，被列为“舟

山市文物保护单位”）。父亲刘贤喜

在上海招商局轮船上任总账房，收入

丰厚，全家生活温饱有余。不幸父亲

早逝，家道中落，靠母亲省吃俭用，

供他求学，从上海圣约翰中学升至圣

约翰大学。1906年他在大学两年级时，

由于品学兼优，该校美国籍校长卜舫

济博士决定保送他去美国留学，学成

回来充任牧师兼英文教师，月薪 150

元，并供花园洋房一幢。但他不愿当

牧师，且家里也反对，故婉拒了卜校

长的安排。校长认为他违背了上帝的

意旨，斥他为“上帝的叛徒”，将他

开除出校。

十二年以后，刘鸿生在事业上飞

黄腾达。1918 年他的豪华住宅落成，

在乔迁新居的欢庆会上，他对前来道

贺的卜舫济校长表示，愿捐款为母校

建造社交楼一幢，以加强校友联系。

三年后，该楼落成大会，卜校长宣布：

“为表彰刘鸿生在校时品学兼优，成

绩优异，为感谢刘捐赠母校社交大厦，

特以我本人和校董会的名义，授予刘

鸿生名誉博士学位，并聘请他担任校

董会主席。”从“上帝的叛徒”一变

而成“名誉博士”和“校董会主席”，

使刘鸿生感慨万千。

离开圣约翰大学，刘鸿生先后在

上海工部局老闸捕房担任外籍人员的

华语教师，后又考入上海会审公廨担

实业大王——原市政协常委刘鸿生传略

杨志刚

任翻译，再转至意大利籍穆安素的律

师事务所担任秘书。后又经上海宁波

同乡会的首任会长周仰山的介绍，进英

商开平矿务局上海办事处当了销售员。

刘鸿生当时推销的煤炭质量较

差，市场销路不好。他由此认为，开

平煤系不分等级的统货，使用不便且

也不能体现优质优价原则，遂向公司

建议将煤分等级，按质论价，以取信

用户也提高公司信誉。公司经理柯尔

德对这一建议备加赞赏，改进了销售

方法，销售量激增。接着刘鸿生又根据

用户的需求，制定了按时、按质、按量

的调运计划，帮助客户节约了煤炭仓储

费用，因而赢得了用户的普遍欢迎。

由于经营管理的改善，开平煤

的销售迅速拓展，又经刘鸿生的实地

推广，原来许多烧木柴的窑灶也改用

煤炭做燃料，销售量更是与日俱增。

随着业务的发展，公司决定将上海、

苏州、无锡、南通等地划给刘鸿生独

家经销，并设开平矿务公司上海售品

处，掌管上海及长江下游的售销业务。

刘鸿生被委任为上海售品处的买办。

接着公司在经营上又采取了一系列措

施。在上海建造了专用码头——开平

码头，开设煤炭堆栈，加速运输，保

证供应；采取薄利多销、跌价竞销的

策略，将一些小型煤矿挤出市场；在

上海开设元泰煤号，在南京、南通、

江阴、芜湖等地开设生泰恒煤号；在

南京等长江口岸建造开平公司专用码

头和堆栈，以运输与仓储的优势，控

制了这些地区的煤炭市场。

1912 年，英商开平矿务公司兼

并了滦州矿务局，将两矿改组成为开

滦矿务公司，续聘刘鸿生担任开滦矿

务公司售品处的买办，从此经销量骤

增。1914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开

滦公司的英国籍职员大都应召回国，

煤矿业务都交由刘鸿生打理。当时国

内工业由于洋货进口减少而空前发

展，用煤量增加，开滦公司最多一年

销售量达 250 万吨。刘鸿生的年收益

在 20 万元以上。到一次大战结束时，

年龄不满 30 岁的刘鸿生，积累财富

300 万元之巨，得到了“煤炭大王”

的美誉。

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原因，帝

国主义无暇东顾，中国民族工业获得

了发展机缘，刘鸿生经调查研究，审

时度势选择开办了投资小、设备简、

周转快的火柴厂。当时中国火柴市场

主要被“洋火”占领，但也存在一些

问题，如瑞典“凤凰”牌，远洋运输

的成本很高；而日本的“猴子”牌系

在中国制造，虽质量不错，但产量有

限。在建厂过程中，刘鸿生日以继夜

认真钻研生产技术，亲自赴日本磷村

刘鸿生

1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株式会社的火柴厂实地考察，引进先

进设备，高薪聘请日本技术人员传授

技术，1920 年初，苏州鸿生火柴厂终

于建成投产。初创期间，由于市场竞

争激烈，操作工人又不熟练，火柴质

量不高，以致经营亏损。经过两年的

改进，产品质量逐步提高，可与瑞典

“凤凰”，日本“猴子”牌火柴媲美，

而价格又略低于进口火柴。这样，鸿

生火柴厂的产品销量激增，逐步占领

了上海与江浙等地市场。这样，刘鸿

生又在 1924 年，收购了其岳父叶世

恭在苏州的燮昌火柴厂，成立了鸿生

火柴公司，还在上海设立了办事处。

1925 年上海“五卅惨案”发生后，

全国掀起了抵制日货运动，日本“猴

子”牌火柴被迫退出中国市场，国内

各地中、小火柴厂乘机崛起，犹如雨

后春笋。这些厂大都生产技术含量低，

价格便宜的黄磷火柴，因此火柴市场

销售呈混战状态，瑞典火柴厂趁机收

购了日商燧昌火柴厂，开始在中国生

产“凤凰”牌火柴，增加了竞争能力。

意图垄断中国火柴市场，打算兼并大

中华火柴公司，并提出收购苏州鸿生

火柴厂的资产及商标。

针对这一情况，刘鸿生于 1928

年发起成立了江苏省火柴同业联合

会，联合同业维护民族工业，抵制外

国火柴，促进国货生产，得到全国 52

家火柴厂的赞同。1929 年 11 月在上

海召开全国火柴同业联合会，刘鸿生

被公推为常务委员会主席。他率代表

团向南京政府进行大规模请愿，提出

“挽救国货火柴方策”，要求政府保

障民族工业，保护国产火柴、免除苛

捐杂税，限制外国火柴进口等，但均

未被当局采纳。随着国内火柴厂相互

竞争的加剧及进口火柴的增多，我国

火柴业的形势日益严峻，刘鸿生以其

出色的组织才能和经营能力，着手进

行统一中国火柴生产和市场的规划。

他提出同业合并，减少竞争，协力图

存，以发挥集团经营在资金、技术、

管理、销售等方面的优势，受到同业

拥护。他先采取将长江下游一带的火

柴厂进行合并，以控制生产，提高质

量，扩大销售。1930 年 7 月，鸿生、

燮昌、中华三家大型火柴厂宣告正式

合并，改名为大中华火柴有限公司，

由刘鸿生担任总经理。一年后，公司

又先后兼并了九江裕生、汉口燮昌、

芜湖大昌、扬州耀华、杭州光华等中

型厂，公司资本扩充到 365 万元，年

产火柴 15 万箱，占华中地区销售总

量的一半，并在沿海地区设立销售处，

除了东北三省，销售遍及全国各地。

至此，大中华火柴公司已成为全国规

模最大的火柴企业。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上海这个国

际都市掀起了建筑热潮，建筑材料需

求俱增。刘鸿生向上海工商界领袖朱

葆三求教，建立水泥厂的可行性，并

在考察了国内及日本水泥工业后，于

1920 年与建筑业巨头陶桂林等人共同

集资 120 万元，亲赴德国考察水泥生

产技术与管理，订购生产设备，在上

海龙华创建了上海水泥厂。在湖州、

佘山建立了生产原料基地，聘请德国

专家马礼泰担任工程师。该厂于 1923

年投产，生产“象”牌水泥，与当时

天津启新洋灰厂生产的“马”牌水泥，

日本小野田生产的“龙”牌水泥三足

鼎立。当时上海亚洲第一高楼的国际

饭店和外滩的中国银行大厦都是用的

“象”牌水泥，使“象”牌声名大振。

“五卅”惨案后，国内抵制日货，“龙”

牌退出市场，“象”牌遍销上海和江

南地区，使上海水泥厂得到空前发展。

以后，江苏龙潭创立中国水泥公司，

生产“泰山”牌水泥，加入竞争。为

了加强同业合作，经多方联系，上海

水泥厂、启新洋灰厂、中国水泥公司

实行联营，联营后的水泥产量，占全

国总产量的 85%，其中“象”牌水泥

始终鳌头独占。

火柴厂和水泥厂的创建与发展，

进一步激发了刘鸿生振兴实业的宏大

抱负，他相继创办了码头、仓储、毛

纺织、搪瓷、煤矿以及银行、保险、

房地产等企业。

上海自开埠辟租界后，港口吞吐

量骤增，黄浦江两岸码头仓库林立，

但绝大多数为外商所有。刘鸿生自

1909 年进开平矿务公司后，为开拓上

海煤炭市场，为公司购置了开平码头。

1918 年刘鸿生自己购进了浦东董家渡

沿江 100 亩地，建成泰兴码头，后改

为中华北栈码头。1921 年又在北首续

购 200 亩，建成中华南栈码头。1926

年再在周家渡岸边购置土地 250 亩，

上海老照片

19

建成中华周家渡码头。至 1927 年合

并成立了中华码头公司，把周家渡、

北栈两处划为煤炭专用码头，南栈供

杂货装卸，并建有钢筋水泥三层仓库

一座，其他仓库 11 座，总面积达 4

万平方米。中华码头公司一跃成为当

时中国民族资本在黄浦江畔拥有码头

最多的企业。

1927 年秋，刘鸿生赴欧美各国

考察。在英国，他参观了世界毛纺织

业鼻祖黎士毛纺织厂，并在黎士深入

考察了毛纺织技术和工厂管理。回国

后，于 1929 年在浦东周家渡创建了

章华毛纺织厂，聘请英国黎士毛纺织

学院毕业的张训苹任总工程师，还亲

自到故乡浙江定海招收一批女青年进

厂为“养成工”。建厂初期，由于技

术设备较差，生产呢绒质量未能与英

国、日本进口的舶来品竞争，因而，

头三年亏损 8 万元。刘鸿生广揽国内

一流专家到厂攻关研究，终于解决了

技术难题，产品质量显著提高，企业

开始扭亏为盈。此后，又通过宋子文

的关系，承揽了军服呢料及邮电部门

制服用料，市场销售亦不断扩大，逐

步发展成为我国最大的毛纺织厂。

在创办章华毛纺织厂的同时，刘

鸿生又兴办了华丰搪瓷厂。当时上海

已有铸丰、益丰等搪瓷厂 10 家，市

场竞争十分激烈，而华丰厂全部采用

从日本引进的技术设备及珐琅原料，

产品质量后来居上。建厂第一年销售

额即达90万元，产品还远销南洋一带。

在这段时间里，刘鸿生实地了

解了上海居民使用手工制作煤球的情

况，创办了国内第一家用机器制作煤

球的工厂，定名为中华煤球厂，厂址

设在浦东，并在上海四川路设立样品

陈列室，展出机制煤球和改装后的煤

球炉，采取购买机制煤球赠送煤球炉

的推销方法，受到广大用户的青睐。

后来又组织煤球联合会，统一质量规

格和销售价格。不几年，机制煤球就

逐步替代了手工煤球。

一次偶然的机会，刘鸿生听到挚

友地质专家丁文江谈起徐州贾汪煤矿

破产，于是他与债权人谢蘅窗等联系，

出资 80 万元购进了全部矿权，于

1932 年成立了华东煤矿公司。刘鸿生

利用多年经营煤炭的渠道与经验，积

极改善经营管理，使产量与销售激增，

不久就使得该矿成为华东地区的主要

产煤基地。

刘鸿生既拥有火柴、水泥、毛纺

织、搪瓷、煤球和煤矿等众多企业，

资金调度与周转更趋频繁。为适应经

营需要，他于 1931 年 4 月创立中国

企业银行，总部设于今上海四川中路

33 号，并聘请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创办

人陈光甫为顾问。从此，刘在金融界

也开始崭露头角。

1930 年，刘鸿生在今四川中路

33 号，建造的八层楼的企业大楼正式

落成。这是我国民族资本家营建的第

一幢办公大楼，矗立在四川中路和延

安东路转角处，是刘氏企业的总部。

底层是中国企业银行；二三层是开滦

售品处和刘鸿生办公室；四层是上海

水泥公司、中华码头公司、华东煤矿

公司；五层是大中华火柴公司；六层

是章华毛纺织公司；七层是刘鸿生记

账房间、保险公司与中小企业；八层

是刘公馆。

30 年代初，世界性经济危机波

及整个中国，日本帝国主义为转嫁危

机出兵侵略中国东三省。风云突变，

中国的民族经济陷入困境。行政院

长宋子文拟聘刘鸿生担任招商局总办

（总经理），同时应允解决他企业的困

难，他权衡利害得失，同意受聘。任

职三年中，通过一系列整治，使招商

局面貌大为改观，管理趋向正规，效

益上升，但他自己的企业却处在停滞

状态。1935 年上海各业萧条，金融业

银根奇紧，社会上谣传“刘鸿生要倒”，

银行、钱庄纷纷登门索债。在这危难

之际，刘积极张罗调度，并卖掉 1918

年所建豪华住宅，同时凭藉他的声望

与地位勉力周旋，终于化险为夷。

1937 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大

规模侵华战争。“七七”事变发生后，

刘鸿生表示：“如果日军侵犯，战争

掀起，要我毁家纾难，也在所不惜。”

不久，“八一三”事变发生，刘鸿生

即参加上海市各界团体联合会组织的

上海市各界抗敌后援会，以中国红十

字会会长的身份，兼任上海市伤兵救

护会会长，并担任上海市抗战物资供

应委员会总干事，全力以赴支持抗战，

无遑顾及自己所有企业。他的大部分

企业，如章华纺织厂、上海水泥厂、

中华煤球厂以及大中华火柴公司所属

荧光火柴厂、周浦火柴厂和中华码头

公司的三座码头及仓库等，均先后沦

入敌占区。他原想托庇洋商保护，本

人则仍留在租界观望，根据战局发展

再定行止。不料时局急剧恶化，租界

内敌伪势力横行不法，绑架暗杀层出

不穷。日商三井、三菱又威胁利诱，

逼他进行合作。曾任日本磷村组合首

席代表的植田贤次郎则以日本军部名

2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义和老熟人的身份，要刘鸿生出任伪

上海商会会长，遭严词拒绝。环境日

益险恶，刘鸿生化装后秘密搭乘“俄

罗斯皇后号”邮船，黯然离开苦心经

营达 20 余年的上海，出走香港。到

香港后，他兴办实业的雄心依旧，不

久便在香港坪州购置土地，聘请上海

的技术人员，兴建香港大中国火柴厂，

自任总经理。

1939 年他经越南海防飞重庆。

抵渝第二天，蒋介石便设宴款待，表

示刘鸿生在沿海沦陷区总值 1000 万

元的资产，待抗战胜利后，全部由政

府负责归还。刘鸿生分析时局，重整

旗鼓，规划在内地发展实业俾以救国。

他先后兴办华业火柴厂和中国毛纺织

厂，以后又在兰州创建了西北毛纺织

厂和西北洗毛厂，并在重庆成立中国

火柴原料公司，在贵州设立氯酸钾厂，

在昆明和海口建立磷厂。所有这些企

业尽管经济效益很好，如火柴厂及毛

纺织厂产品几乎垄断了大部分后方市

场，企业利润逐年上升，但受制于官

僚资本的控制，刘鸿生的股份到抗战

胜利，也被侵呑至只占 20% 左右了。

1945 年，抗日战争胜利，刘鸿

生在重庆受命担任行政院善后救济总

署执行长兼上海分署长，返回阔别七

年的上海。他通过政治关系，收回并

接管自己在上海和华东地区的企业。

由于当时洋货倾销，时局动乱，通货

膨胀，物价飞涨，整个民族工业都陷

于困境。1948 年遭金圆券的浩劫，

他的章华毛纺织厂、大中华水泥厂、

中华码头公司和华东煤矿被迫缴黄金

8000 两、美钞 230 万元，经济上受到

沉重打击。当时，刘鸿生的六儿子刘

公诚（念悌）在延安时的战友，经常

来刘家宣传中国共产党对民族资产阶

级的政策，动员刘鸿生留在上海维持

所有权，经过深思熟虑，刘也决定留

沪。但正在上海解放前夕，上海社会

局长陈保泰，带领武装人员劫持刘乘

飞机到广州参加紧急会议，到广州后

刘鸿生设法避开监视，秘密转到香港。

上海解放后，刘鸿生的二儿子刘

念义专程来到香港，向他介绍上海社

会秩序良好和企业恢复生产的情况，

希望他回上海主持企业经营。时香港

情况复杂，大批上海资本家云集观望，

刘鸿生亦犹豫不定。不久，国务院总

理周恩来派员来到香港，向他介绍党

对民族资本家的政策，并邀请他回来

共商国是，这样刘鸿生便踏上归途。

到天津后，又接周总理电邀进京，总

理向他表示十分欢迎，详细阐述了党

的政策，并明确宣布所有刘氏企业将

受到人民政府保护。刘鸿生抵沪后，受

到了陈毅市长和上海各界人士的欢迎。

刘鸿生回上海，看到所有工厂都

恢复了生产，十分高兴。在他的经营

下，经两三年的努力，大部分工厂的

生产都得到迅速发展。如上海水泥厂

“象”牌水泥，1953 年月产量达到 1.8

万吨，创历史最高纪录；章华毛纺织

厂“鹦鹉”牌呢绒大批外销，国产毛

料首次进入国际市场。

刘鸿生曾先后担任华东军政委员

会委员、华东财政经济委员会委员、

中国人民救济总会上海分会副主任委

员等职，并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

代表、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全

国政协委员、上海市政协常务委员及

上海市人民委员会委员、中囯民主建

国会中央委员会常委兼上海市委副主

任委员、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常

委、副主任委员以及定海（舟山）旅

沪同乡会会长。1953 年刘鸿生参加了

在北京举行的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

第一次代表大会，并当选为执行委员

会常委。他在会上表示：要争取将自

己所有企业第一批申请公私合营。国

务院发布《公私合营工业企业暂行条

例》后，1956 年，刘鸿生将资产总值

2000万元的企业，全部实现公私合营，

这位中国近代史上的实业巨子走上了

社会主义道路。他说：“我是一个从

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统治的双重

压迫下挣扎过来的人。我的创业史，

是一部经过迂回曲折尝遍辛酸苦辣的

历史。我的全部理想，只是为了发展

民族工业。我总希望把我的企业一个

变成两个三个。可是在旧社会经常碰

得头破血流，经常有关门停业的危险。

现在共产党来了，一个独立的、自由

的、工业化的、富强的国家就要在我

们面前出现，这正是爱国的民族资本

家所向往的道路……我感到的只有骄

傲和幸福。”

1956 年 10 月 1 日，刘鸿生因心

脏病医治无效在上海逝世，享年 69

岁。

（选编自舟山文史资料《文史天

地》）

煤炭大王—刘鸿生

21

一、从选举第一届国大代表说起

一九三五年，我在浙江省做兰溪

区行政督查专员，当时国民党政府正

要选举第一届国大代表，由中央选举

事务总处派我兼兰溪区选举监督，寄

来一张简派状和一块长方形的关防，

要我立即成立区选举事务所。

不久，接到浙江省政府和浙江省

党部的密电，附有代表候选人名单，

要我支持他们一律当选。自然，所有

候选人都是清一色的国民党党员。我

随即召集所属十一县的县长到兰溪开

会，在会上宣布了密电和名单，请大

家发表意见。有的县长认为这张名单

无法执行，因为有一些候选人是不见

经传的无名小卒，有一些候选人在本

地声名狼藉，劣迹昭著，谁都不会选

他们。可是多数县长认为所谓选举也

不过是那么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选

举方法问题。

省政府和省党部的密令明摆着是

不能不执行的，我当然同意后一种意

见，和县长们在选举方法上商决了三

个问题：（一）选举人名册问题。事

实上各县都从未做过被选举人调查，

根本无法编制选举人名册。大家认为

这样更好，选举人认字的不多，可由

代书人代为签名领取选举票，那就正

好任由各县政府编造。（二）秘密名

单以外的候选人参加竞选问题。为了

在面子上做得好看一些，准许他们自

民国时期总统选举内幕胡次威

由参加竞选，即使他们带人前来投票，

至多也不过投几十张或者几百张，这

样的票数，谁也不能当选。（三）保

障秘密名单所提的候选人当选问题。

一致认为必须在投票结束后立即估计

他们所得票数，万一不足须临时发动

各县政府全体职员漏夜写票投票，缺

多少补多少，直到足够他们当选。

我还排定日程亲往各县监选，能

敷衍的就敷衍，能弥缝的就弥缝，务

使其不致出事。最后又想出一条“掩

耳盗铃”的办法，要各县县长把选举

票柜送到兰溪，在行政督查专员公署

集中开票。我发现有不少选举票在票

柜里摆得十分整齐，显然是打开柜子

成打地放进去的，而不是一张一张投

进去的。好在唱票、计票、监票的先

生们都是“自家人”，大家都心照不宣。

至于那些秘密名单以外的候选人已明

知其不能当选，谁也不愿既花路费又

费时间来欣赏这最后一场把戏。

江苏省的第一届国大代表选举票

办得晚一些，我在一九三六年调往该

省做江宁区督查专员兼江宁区选举监

督，又适逢其会。我已经有了一套连

续舞弊的经验，于是召集所属各县的

县长到江宁东山秘密开会，面授机宜，

他们据以如法炮制，那就不在话下了。

“处处老鸦一般黑”，全国其他

各省各区选举第一届国大代表的手法

和我差不多，可能有些地区搞得还要

糟。可以肯定的说，如不舞弊的话，

那一千多名的第一届国大代表谁也当

不了选。

可是国民党政府的新宪法便是这

些老爷们又隔了十多年之后在南京开

会制定的，谁能说这不是“滑天下之

大稽”的奇闻呢！

二、国民党内部对新宪法草案的一场争吵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处心积虑要

做总统，因而不顾一切，一面发动内

战，一面召开第一届国民代表大会制

定新宪法。

抗战前，立法院起草过一个宪法

草案，叫做“五五宪法草案”。“五五

宪法草案”对总统的职权有所限制，

蒋介石原来是不满意这个草案的。正

在此时张君劢和曾琦通过行政院长张

群向蒋介石提出要求说，要重新起草

一个各党各派都能同意的宪法草案提

交国民代表大会讨论，否则民社党和

青年党就不参加了。蒋介石同意后，

由张君劢草拟了若干宪法原则交给蒋

介石。其中最突出的有四条：（一）

总统的任期定为四年，只能连选连任

一次。（二）实行“责任内阁制”，

由行政院对立法院负责。（三）实行

县自治。（四）设置大法官九名，解

释宪法和法律。蒋介石自有他的打算，

一律照单接收。

蒋介石随即指定王宠惠、吴铁城

和王世杰等三人负责起草，由王世杰

执笔，只一个星期就拟成了一部宪法

2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现已作为游览胜地的南京总统府

草案。先在国民党内部进行讨论，讨

论地点在中央党部，我以中央候补执

行委员的身份出席了这次会议。到会

的约七八十人，由王世杰主持。

王世杰报告了起草经过后，大家

就吵开了。有不少人认为这个草案远

不及“五五宪法草案”，根本要不得。

还有人大骂张君劢冒充宪法专家，招

摇撞骗，不能让他瞎出主意破坏国民

党的党治。王世杰一再说明只能就案

言案，不能涉及根本问题。于是书归

正传，转而讨论草案的具体内容。

不料这样一来，吵得更凶。争执

得最厉害的有这样几个问题：（一）

要不要在宪法草案第一条规定“遵奉

三民主义”？（二）领土范围应该怎

样规定？（三）国民代表大会闭会以

后要不要设置常务委员会？（四）总

统在国民代表大会闭会期间应不应有

紧急处分权？（五）总统应不应有否

决法律权？（六）总统的连任次数要

不要加以限制？（七）各省应该是行

政区划还是自治区域？（八）要不要

设置大法官？发言的先生们各有各的

企图，例如希望蒋介石做总统的人极

力主张总统应该具有紧急处分权和法

律否决权，也不要限制总统的连任次

数；而不愿意蒋介石做总统的人则意

见相反，彼此互不相让，从下午吵到

深夜。王世杰同蒋介石通了一次电话，

最后宣布说，“这个草案是蒋先生同

意了的，各位的意见都很好，夜深了，

散会吧。”一场争吵也就不了了之。

不几天，中央党部又召开会议讨

论第二届国民代表大会的组织原则。

被邀约的是各院部会的代表，只有十

几个人，我代表内政部出席了这次会

议，由王宠惠主持。

王宠惠首先提出第二届国大代

表的名额问题，他认为至多不能超过

一千二百人，其中区域代表占百分之

七十，团体代表占百分之三十。社会

部长谷正纲表示反对，他说“不管是

多少代表，社会团体的代表至少要

六百人才够分配。”“你不能占去全

部名额的二分之一。”“我是主张在

一千二百人之外再加六百人。”王宠

惠说：“没有这样大的会场。”谷正纲

回答说：“就应该造一个大会场。”“这

名额是蒋先生决定了的。”“你应该

去报告蒋先生，不能随便驳回我的意

见。”其他人偶尔插上几句，由他们

二人唱了一出“二人抬”。吵了两个

多钟点宣布散会，以后这个会议也没

有再开。

应该说这是国民党内部在宪法草

案争吵中的一段插曲吧。

三、“我不做总统，谁做总统”

蒋介石想做总统是铁了心了，可

是想不到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会向

他传达美国主子的命令，要他把总统

让给另一自称“过河卒子”的胡适。

其实，在南京国民党官场里大家

早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司徒雷登的

前任是赫尔利，在他辞职回国的时候

蒋介石特意为他开了一个欢送会，赫

尔利竟在欢送会上大骂国民党政府贪

污无能，气得蒋介石脸红脖子粗，其

他在座的国民党官员们面面相觑不知

所措，连素有“大炮”之名的谷正纲

也一言不发。

在第二届国民代表大会开会的前

几天，国民党中央党部召开了一次临

时全体会议讨论总统候选人的提名，

由蒋介石亲自出席，我以中央候补执

行委员的身份列席了这次会议。

蒋介石先谈了一套总统人选是怎

样的重要，第二届国民代表大会的主

要议程是选举总统，应由国民党提出

总统候选人。最后才说到据他的看法

总统候选人必须具备这样四个条件：

（一）文人；（二）学者专家；（三）

国际知名之士；（四）不一定是国民

党党员。大家心中有数，具备这样四

个条件的显然是胡适而不是蒋介石。

我的旁座是吴国桢，他对我说“司徒

雷登真行，大概这次蒋先生真要‘退

让贤路’了吧？”蒋介石讲话之后即

宣布暂时休会，下午再开。

这天下午开会，蒋介石未到，由

何应钦主持，大家便闹开了。有人在

议论了四个条件之后，直截了当地提

胡适做总统候选人。有人不同意，认

为胡适不配做总统，纷纷提出吴稚晖、

于右任、居正做总统候选人。这些人

在发言中都先把蒋介石“恭维”一番，

说他如何如何“劳苦功高”，为了爱

护“领袖”，应该让他“暂时”休息

23

一下。也有人提出蒋介石可以不做总

统，但是他不能不做军事委员会委员

长，或者是行政院长。发言的多是一

些比较年轻，对蒋介石素来不大满意

的人。特别是黄宇人一再上台发言闹

得最起劲。吴稚晖、于右任、居正、

戴季陶、孔祥熙、张群、张治中、陈

布雷、陈诚等坐在前排一声不响。只

有吴稚晖发过一次言，说他自己衰庸

老朽不配做总统，应该提蒋介石为总

统候选人。大家哪里肯听，足足闹了

一个下午。主席宣布散会，明天上午

继续再开。

第二天，会议由蒋介石主持，会

场空气甚为紧张。我当时想，快要作

结论了吧，大概是提吴稚晖，绝不会

提胡适。蒋介石怒气冲冲地先把提胡

适做总统候选人的人大骂一顿，接着

进行自我表功。说他如何如何追随总

理（指孙中山先生）参加革命，如何

如何誓率北伐定都南京，如何如何削

平内乱，又如何如何打败日本。最后

咬牙切齿地说：“我是国民党党员，

以身许国不计生死。我要完成总理遗

愿，对国民革命负责到底。我不做总

统，谁做总统？”他说完之后向全场

扫视一周，先由前排发起，响起了疏

疏落落的掌声。于是宣告闭会，一哄

而散。

我在事后问张群：“蒋先生既然

愿意做总统，为什么又要提出四个条

件影射胡适呢？他回答说：“难道你

还不知道这是‘民意测验’吗？”啊，

原来如此！

蒋介石最终当选了总统。有人

说：“还算好，没有像李宗仁、孙科

竞选副总统那样请客拉票、贿赂公行。

可是据我所知，属于 CC 派的国大代

表就经常“叨扰”陈果夫和陈立夫，

最后两陈给每人送了三十万元路费。

曹锟贿选只对每一名“猪仔议员”赏

洋五千元，比之蒋介石那就未免过于

“寒伧”了！

四、其他有关二三事

在宪法草案未提交第一届国民代

表大会讨论以前，要先送立法院经过

所谓“立法程序”正式通过。

一天，最高法院院长夏勤（他是

我在北京朝阳大学读书时的教务长，

解放后死在香港）匆匆忙忙来找我，

说：“糟了，刚才立法院审议宪法草

案把最高法院取消了。怎么办？”我

说“真糟，连疏通都来不及了！”后

来商定由我写一篇文章主张恢复最高

法院。我把这篇文章送给《中央日报》

总编辑陶希圣，他把它作为代论登在

《中央日报》社论栏。立法委员们着

慌了，赶快提出复议恢复最高法院。

据我想，陶希圣不会不请示蒋介石，

我这篇文章也正合蒋介石的胃口。

第一届国大代表们纷纷主张要在

国民代表大会闭会以后设置一个常务

委员会，连具有国民党党籍的代表也

是这样的主张。

内政部长张厉生向我谈起了这件

事（我当时是内政部次长），他说：“蒋

先生坚决反对在国民代表大会闭会以

后设置常务委员会，有了常务委员会

不但遇事掣肘，把这一班穷凶极恶的

人摆在南京随时向各院部会荐人惹事

也够瞧的。”他要我写一篇文章谈谈

这个问题，特别是要在“总理遗教”

中找根据，才能说服具有国民党党籍

的国大代表。我写好之后送给陶希圣，

登在《中央日报》的专载栏。

蒋介石当选总统后，一九四八年

五月一日举行“宣誓就职典礼”，我

被邀参加，地点在总统府。

典礼上，先出台的是穿长袍马褂

的监选人吴稚晖。副总统李宗仁比蒋

介石先上台，穿的是陆军便服，挂了

一排大大小小的勋章。最后才出现总

统蒋介石，穿的长袍马褂，佩戴一枚

“青天白日章”……

（选编自《上海文史资料选辑》）

1948年5月蒋介石、李宗仁等就任后与国大代表合影

2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戊戌变法”之翌年，己亥（1899）

二月初，余赴京投考水师学堂，抵大

沽口日，寄宿于飞霆军舰，闻舰员言：

“飞鹰军舰今晨奉命南下追一商船去

矣。”盖“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

同等六君子被难，清政府大索其他为

首之党人甚急，梁启超已远适海外，

康有为未及离京，匿东交民巷外国使

馆。翌年春，事稍和缓，康在英人掩

护下，化装逃至天津，乘太古商船南

逸。清政府闻讯，即令海军派舰兼程

追辑云云。

余至天津水师学堂不久，又闻人

言，飞鹰舰南行未完成使命而返，当

该舰抵吴淞口时，已追及商船，即派

小火轮载士兵登陆搜索，未见康在。

乘客对海军士兵说：“汝等来迟一步

矣，船甫抵吴淞口，即见有一洋人乘

小艇来接一位客人往那边停泊之英国

兵舰而去。”（注）飞鹰舰见无所获，

立即返航复命。

康有为脱险记林献炘

海军统领叶祖珪之秘书王某曾语

人，当海军以追捕康不获之经过奏闻

西太后时，西太后大怒而詈：“英国

鬼子真太可恨，当年中国为了鸦片战

争失败，签订南京条约，割地赔款及

五口通商，咱都件件依允，后来英法

军队却又来北京捣乱，并且烧毁我与

咸丰皇上结婚纪念地之圆明园，此恨

使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次康有为等

要闹什么变法，但我不同意，所以要

重办他们，这完全是中国内政，是我

们自己家事，关你们洋鬼子什么鸟事，

你英国人却又硬把康有为放走，这不

是专对咱过不去吗？你们瞧罢，总有

一天与你们算账”等语。

飞鹰舰管带何品璋后来曾对人

谈，当时他奉命追赶一艘商船并搜捕

康有为，其中有一段秘密史料未与外

间人所道及。英使馆纵康逃走时，曾

暗中通知叶统领，并说吴淞口有一艘

英国军舰等候太古商船到达即接康往

香港，希中国海军方面勿阻。所以飞

鹰开行前叶统领将此意密告何管带，

并嘱他便宜行事。飞鹰快舰是四个烟

囱，甲午战后才由德国到华，每小时

可走三十余海里，而商船每小时只行

十二海里，说该商船由津开行经过大

沽口才五、六小时，飞鹰即随之南下，

追赶本来不成问题。但何管带至半途

见及商船在前方时，即減低速率而尾

随之，至吴淞口定锚后才放下小货轮，

并派一军官带同士兵向该商船搜索，

此时康已同一位外国人乘坐小艇往英

国军舰去矣。兹事均由英国方面预先

妥为布置，可见康有为当时得以从容

逃逸实非偶然也。

（注）：“戊戌变法”案发生后，

大兴党狱，有人劝康有为易僧服走蒙

古，康不从，先匿东交民巷某使馆内，

至己亥春初潜赴天津，搭太古公司重

庆号商船驶沪，时上海道蔡钧巳接清

政府密电会同英领事协缉，电文云：

“已革某官康有为进丸毒杀大行皇帝，

着即行就地正法钦此。”商船抵吴淞

口时，上海英领事白刹南派员濮兰德

持电文上重庆号晤康，接其到英兵舰

而去。康此次脱险是其挚友程淯（号

伯葮）托英人李提摩太电恳英国首相

沙士勃雷设法营救，始免于难。

（选编自《上海文史资料》）

慈禧太后

康有为

统御晚清江山的朝廷后宫

25

辛亥革命，民国肇始，孙中山先

生为团结南北各方势力起见，让位于

袁世凯，推举袁为大总统，自身则退

居铁路督办之职，发起全国铁道建设

计划与实践，致力于社会发展事业。

无奈时隔未几，首任总理唐绍仪内阁

即遭袁氏阴谋破坏，中山先生即从北

京政府种种倒行逆施中察觉出袁的野

心。为禁阻袁氏破坏民国及政制的阴

谋诡计，中山先生决计从组织舆论、

唤起民意着手，重振大局。

当时，老同盟会已准备改组为国

民党，全国各大城市中，多数已有华

文报纸可资宣传之用，如上海的《民

立报》，尤其有声有色。但宣传网中，

独缺对外宣传的洋文报纸。而当时的

各国 “列强”，对于政治，不但影响

巨大，而且常有干涉我内政的举动。

必须有一洋文报纸，对外宣扬我民主

力量向封建余孽作斗争的现状及伟大

意义。中山先生乃于 1912 年，在上

海创办《民国西报》。

孙中山创办西文版《民国西报》张祥麟

《民国西报》是英文夜报，每天

下午出版，星期日休刊。主笔（即总

编辑）是马素先生，也是发行人，负

报社全责。聘有英籍副主笔两人，和

译员访员及业务人等，共不到十人。

有自备排印机器，设备完全。1913 年，

《民国西报》每天加法文社论一篇。

添聘韦玉为副主笔，专写法文社论，

作用在向当时的法租界当局宣传。

《民国西报》馆址在当时英租界

的博物院路（今虎丘路 50 号），多年

以来已改造为旧犹太教堂的大房子，

即现在的公私合营工商会堂。从虎丘

路有一条小石路通到圆明园路。从前

小路上原有一排西洋式二层楼的小花

园洋房。《民国西报》用的是沿虎丘

路口的第一座小洋房，面南朝西，大

门由小石路出入。

中山先生创办《民国西报》的两

大目标，一是声讨袁世凯，二是反对

帝国主义的不平等条约。1913 年，在

所谓第二次革命的讨袁战役以前，先

和帝国主义分子发生了纠纷。《民国

西报》被英国鸦片烟商集团在中外会

审公堂提起了诽谤诬蔑的刑事控诉讼

案，幸得舆论的支持，未曾败诉。在

当时，这是一件轰动中外的讼案，因

事关英国商人集团在华贩卖鸦片烟毒

药的前途。英商诉讼不逞和上海租界

不久实行禁烟不无关系，这也说明中

山先生创办《民国西报》当时是发挥

了作用的。《民国西报》所聘的诉讼

辩护人是美国前驻沪按察使佑尼干老

律师。

1913 年夏初，林虎在江苏省九

江的湖口炮台发动讨袁战役。李烈钧

在南昌起而响应，时同盟会改组为国

民党为时不久，一般人称这次讨袁战

役为国民党二次革命。中山先生当然

领导这个革命运动，通电声讨袁世凯，

并号召全国各省响应，共同讨袁。

中山先生创办英文报的重点作

用，本在对外宣传袁的不轨行动，故

湖口战役一起，《民国西报》即全力

编者按：清末民初，孙中山先生在海内外办了许多种报刊，以宣传革命，唤醒

民意。如 1899年在香港创办的《中国日报》；1905年在东京出版《民报》；

1910年在旧金山将 1909年创办的《美洲少年》改组易名为《少年中国晨报》；

1916年在上海创办《民国日报》等。这些都是比较著名的革命党报刊，办得有

声有色，影响深远，在中国报业史或中国新闻史上都占有相当地位。除了创办

上述多种中文报刊外，中山先生还于民国元年在上海创办过一份英文《民国西

报》，惜乎知者甚少。为补间遗，发幽阐微，诚有在此一提之必要。本文原题《孙

中山先生创办上海民国西报简史》，选自《上海文史资料选辑》第 3期。

2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旧文新刊

从事于讨袁宣传，大声疾呼，再接再

励，在国际上起了一定影响。且因事

先派董显光为驻北京访员（董是美国

密苏里大学新闻系毕业生，由美国驻

沪总领事淮而德介绍而来），董通过

北京美国使馆，刺探关于袁的消息，

故在讨袁战役期间，《民国西报》关

于袁的阴谋活动的报道亦异常丰富。

二次革命失败，中山先生不得不

离沪赴日暂避，而《民国西报》亦于

1913 年冬自行停刊结束。

中山先生创办《民国西报》的经

费是由老友张静江和庞青臣资助。代

表中山先生常来报馆传达联系的人是

邓家彦（号孟硕）和宋霭龄，邓当时

是《中华新报》主笔，宋是铁路督办

处的女秘书。

1913年6月25日，孙中山二次革命失

败，被迫离开上海。这是他乘“巴拿

马”号经台湾赴日途中留影。前排左

一马君武、左三孙中山、左四朱卓文

袁世凯窃国之后，为了准备帝制，1913年特任郑汝成为上海镇守使，大肆捕杀革命党人，党人受其害者甚多。

1914 年 11 月 3 日为日本国庆节，是日上午 11 时驻上海日本总领事馆举行酒会，招待来宾。此时郑汝成乘车

前往道贺，刚经过外白渡桥，当车正要向东拐时，忽然有人在车前投了一个炸弹。司机见状，急将车向后倒退，

瞥见车后又有一个人投来炸弹一枚，车遂停下。剌客两人同时打开左右车门，持枪向郑头部射击，郑汝成和

同车的某参谋立即倒毙于车内。最后，一剌客更将所持手枪用力向郑头部掷去，致郑的头颅击得粉碎。巡捕闻

枪声驰至，两剌客遂从容就逮。以后此二剌客被租界当局引渡交袁政府，遂遭杀害。

此事发生前夕，周哲谋，民初加入中华革命党，后在非常大总统时期任陆军次长，邀宴于法租界寓所，

上座两客，均称姓王，气宇轩昂，言辞激烈。事后方知此两人，即杀郑汝成之烈士。

（选编自《文史资料选辑》）

郑汝成之死 陈一叶

27

约好了采访时间我才发现，今天

恰好是端午节。如此重要的节日竟让

我给忽略了！好在沈伯宏夫妇匆匆此

行只为寻医问药，临时栖居宾馆而已，

几十年的海外生涯，他们也许对中国

的传统节日已经不在意了吧？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

时，不好贸然敲门，于是在走廊和大

堂之间来回转悠。还差 5 分钟到点，

我又回到客房走廊，还没来得及按下

门铃，房门却不呼而应，“咔哒”一

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位面容清癯、身

材瘦削的妇人。

不用问，这位除了是沈赵淑华女

士，还能是谁？

自报家门，寒暄，握手。门内传

来一句字正腔圆的上海话：“客人来

了是 ？”

“嗳呀，伊等勒门外头噢。”沈

太太的应答不无嗔怪。

我突然意识到，被一个素不相识

的人堵在了门口，也许是件很恐怖的

事。特别是，对两位曾经从那个年月

里走过的海外旅人来说，“柴门三尺

多纷扰，户牖之外皆是非”。

一、才气宏阔沈知方

旅美半个多世纪，年届 86 岁高

龄的沈伯宏先生恐怕做梦也不会想

到，如今他和夫人赵淑华，算得上

是一对“网红”——1977 年 10 月，

距今整整 40 年前，因为邓小平的一

书里书外，三生三世姜龙飞

纸批示，他俩这对苦恋 5 年的中美大

龄青年终成眷属；而在 2016 年，他

们与伟人的意外瓜葛被人捅上报纸，

转眼之间又被数十家网络媒体争相转

载，他俩的故事顿时传遍大江南北。

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二位的名字被

写作“沈某宏”和“赵某华”，成为

两个符号，标记着极具偶然性的命运

个体，被戏剧化地诠释和解读。然而

事实上，对那个年代的所有中国人来

说，它都不止于一个偶然、一起个案，

而具有普遍和必然的代际特征，与每

个人命运相关、休戚与共。他俩只是

不自觉地恰好站在了新旧碰撞的焦点

位置，既表征着一个旧政时代的终结，

又揭橥了一个新政时代的开启，万众

瞩目。

坐定在普普通通的宾馆标间内，

笔者在窄小的茶几上铺开纸笔，且听

两位老人细说从头。其实，来之前我

已经做了“功课”，为方便诸位看客，

不如先容我宕开一笔。

清末民初，上海陆续出现了几家

执旧中国出版业牛耳的巨头，一曰商

务印书馆、二曰中华书局，其排名第

三者，便是本文要说的世界书局。此

刻，与我相向而坐的美国加州（河滨）

大学教授、美国化工学会院士沈伯宏

博士，即为世界书局创始人沈知方的

嫡亲孙子。

沈知方 (1882-1939)，浙江绍兴

人，早年入书坊学徒，1912 年与人

共创“中华书局”，并担任副经理。

1917 年起，抽回中华书局资本，先

办“广文书局”，继而创办“世界书

局”股份有限公司，担任总经理，时

为 1921 年。此后，吸收上海公共租

界会审公堂法官孙美梅和大丝商沈莲

芳的资本，扩充资本，印发《三民主

义读本》、《不平等条约问答》等政

治读本。1927 年后，聘请徐蔚南编辑

《ABC 丛书》、《生活丛书》，聘请

陶行知主编《工人课本》，非常正能

量地树立起自己的品牌形象，赢得广

泛口碑。书局业务逐步扩大发展以后，

沈知方不失时机地创办“世界商业储

蓄银行”，自任董事兼行长，成为出

版业资本运作的始作俑者。

1920 年代初期，正是鸳鸯蝴蝶

世界书局创始人沈知方

2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派风头正健的当口，其主要作品，大

多从世界书局一口输出。诸如张恨水、

不肖生（向恺然）等该派代表性作家

作品，都曾被世界“买断”，独家发

行，成就了相当一批影响面大、行销

广泛的畅销书。沈伯宏告知，祖父当

年特别看好张恨水，为了垄断这一资

源，曾一次性预付稿酬 3000 元大洋，

不管是已经出版的或将出未出的，统

统包圆，这在当时是一笔足够买下几

十套房的巨资。再比如“连环画”这

种艺术样式，也是他祖父的首创，一

经面世，风行不已，一直延续至今。

正是凭借这等超卓的眼光和胆魄，世

界书局最终在文学畅销书、中小学教

科书等出版领域，与商务、中华鼎足

而立，三分天下，成为近现代书业巨

头。

史料记载，沈氏一族与书的渊源

颇深，其先祖沈复粲即以爱书藏书闻

名，曾建有“鸣野山房”，所藏古籍

碑帖声振越中。祖父沈知方发达后在

世界书局任内建的藏书楼“粹芬阁”，

同样名噪一时。不过祖父生不逢时，

出生时正逢家道衰落，仅存薄田数亩，

一家老小不得不靠曾祖沈锡禹摆书摊

果腹。祖父从小就被送到绍兴奎照楼

书坊当学徒，以减轻家里负担，然而

不到一年，他就突然跑去了上海。你

道为什么？原来为了逃婚，逃避家里

给他指定的媒妁之女。那年沈知方才

16 岁。

沈伯宏说，祖父这辈子一共娶了

六房太太，但你别以为他特别喜欢女

人，旧礼制统摄下的中国，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威力巨大，不容小辈不敬。

绕是如此，沈家的人丁也未见得旺发。

虽然不是因应鸿鹄之志而负笈远

行，然而藏书爱书的家传基因还是左

右了沈知方的一生。

初到上海，打工谋生当然是第一

位的，沈知方于是进了商务印书馆当

学徒。一则熟门熟路，二则天性机敏，

不出几年，沈知方便升任发行所所长。

据史料记载，沈知方为人孤傲，不受

约束，上班常常没个准点，爱来就来，

想走即走，可他搞发行的确有一套，

早期商务能够迅速布点，打开销路，

知方功劳不小。商务总经理夏瑞芳对

他煞是偏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

之任之。并对别人说，“此人才气宏阔，

我们非留用他不可，一旦让他离去，

日后必定是个商务劲敌”。

沈伯宏告知，祖父嗜赌，他之所

以后来独闯江山，跟他意外赢得了一

笔彩票不无关系。正是这笔不菲的飞

来之财，为他大壮其胆，更为他无拘

无束的天性插上了翅膀，促其凭空跃

起，直上云霄。但是，好赌也给他的

人生带来了极大风险，天下哪有只赢

不输的操盘手？！

从 29 岁与人合办中华书局，到

34 岁独创世界书局，沈知方的一生都

被锚定在了书里书外，先后出书 5000

余种，蔚为大观。直到投资“九六公

债”，在跟北洋政府一场漫长的博弈

中败北，陷入经济危机，而于 1934

年被迫卸任总经理，当了一名无足轻

重的监理。此乃另一番话题，本文按

下不表。

二、时运多舛沈志明

说话间时序切入到了后沈知方时

期，也就是沈伯宏的父亲沈志明登场

亮相的节点。

1936 年 8 月，沈知方从前台退

居幕后已然两载光阴，仍然心犹不甘，

于是，在他的全力扶持下，由其长子

沈志明、长媳应文婵夫妇共同创办的

启明书局，在上海四马路（今福州路

400 号，后迁福州路 328 弄 5 号）挂

牌成立。

凭借着父亲的亲炙班底和雄厚的

资源支持，启明书局开张伊始，即显

现出勃发之势，蒸蒸日上。不光沪上

业务进展顺利，并且在广州、南京、

北京等地开出多家分店。“启明启明，

开启光明”。循此寓意，启明书局一

上手就借鉴世界书局的成功经验，主

攻中学生课外读物、工具书、世界名

著节译这一块，果然得心应手。最先

推出的世界文学名著丛书，起板就是

50 种；一式的小 32K 设计，娇小玲

珑，格外趁手，其中包括《少年维特

之烦恼》《鲁滨孙漂流记》《基督山

伯爵恩仇记》《易卜生童话》等等，

都是最能赚取青春期少男少女青眼的

那种。广告一经打出，就把同行们骇

沈知方主编四库读本

29

了一跳，明白这次狼真的来了。紧接

着，受到读者一致热捧的《福尔摩斯

探案集》一套八部，隆重登场，生生

搅热了偌大一个上海滩。启明还推出

袖珍本英汉词典，以及此后热销几十

年的启明日记本——这种日记本老上

海几乎家家都会备个一两本，笔者家

中直到“文革”前还有存货。与此同

时，启明中外兼修，又推出《中国新

文学丛刊》，举凡周作人的小品、胡

适的游记、茅盾的小说、徐志摩的诗

歌，郁达夫的散文，统统囊括在内。

甚至还印行过爱德伽·斯诺的《长征

25000 里》（即埃德加·斯诺《红星

照耀中国》）。只问读者是否喜欢，

不问政治倾向，甚而罔顾国统区禁令

“赤色宣传”，如此作派符合启明自

由洒脱的商业风格，尽管这将遗患无

穷。

千万别以为嘴里衔着通灵宝玉

降生的创业者就具备了天赋神启，谁

家生儿不是肉体凡胎？有道是谋事在

人，成事在天，运与命相比，显然更

重三分。

在沈伯宏看来，启明从呱呱坠地

的那一刻起，就落入了多舛的时运怪

圈，不光生不逢时，而且霉运连连，

简直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办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稍微有点现代史知识的人都知

道，距离启明书局开张仅仅一年，

“八一三”淞沪抗战就在浦江之滨揭

开了战幕，弹雨横飞之时，上海滩顿

成危巢。虽然启明书局地处租界，得

以苟安于一时，但危巢之下，安得完

卵？

“八一三”打响之后，侵沪日军

即将世界书局设在虹口大连湾路的总

厂占为军营，并威胁已退居幕后的沈

知方与他们合作。但是，商人也有商

人的底线，沈知方深明大义，断然拒

绝。日伪恼羞成怒，蓄意报复。1938

年 11 月，派特务潜入租界，在世界

书局四马路发行所引爆定时炸弹，致

所内职员一死一伤。当时沈知方已卧

病在床，闻讯后非但毫不示弱，相反

立下遗嘱，嘱咐后辈：“近遭国难，

不为利诱，不为威胁”，表达了誓死

不与日伪妥协的决心。1939 年 9 月

11 日，一代书业巨子沈知方不幸病逝

于上海同孚路寓所。

面对糟糕的局势，启明书局不得

不收缩业务，停止所有规划。上海总

局首先遣散职员，只留下几人维护门

面。1938 年底，沈志明夫妇筹集了上

万现金，并配置大批书籍、文具，委

托一位亲戚，前往重庆开设分局。按

照他们的如意算盘，一旦此举落实，

即举家迁往大后方。不料人算不如天

算，亲戚一去无踪，多方打探亦杳无

音讯。两年后，亲戚全身而返，但据

称所有书籍文具均在途中遭炸毁，现

金也被盗匪抢劫一空，至于具体细节，

统统语焉不详。启明书局试图尽早脱

离沦陷区的打算就此夭折。

1937 年 11 月 12 日，上海华界失

守；1941 年12月8日，上海租界沦陷。

偌大江山，竟无咫尺可供安放一台印

沈志明、应文婵夫妇摄于1930年

启明香港分局1949年版，爱特伽·斯

诺：《长征25000里》

3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刷机。一向出手阔绰、锦衣玉食的沈

志明夫妇，开始为一日三餐蹙眉。启

明老板娘应文婵，是与张爱玲、苏青

等同时期的女作家，以诗和散文见长，

虽成名稍晚，也不见著于大陆，但勤

于笔耕，却是从青年时代就已养成的

习惯。如今面对困馁，岂能不随感赋

言？且看她以《巧妇吟》为题，记录

的沦陷生涯：

之一：灶下新烧赤豆汤，多加清

水少加糖。夫婿不识吾心苦，似欠莲

心味道香。

之三：洗手入厨泪暗弹，愁眉总

为日三餐。无柴却叹还无米，便做夫

妻也是难。

之五：十里洋场梦一场，楼台无

复旧风光。洛阳亲友如相问，賸（剩）

有清茶润酒肠。

再看组诗《孤岛即景》中的《长

街吟》：

买米误看是操兵，背荷长袋千人

行。有儿尚小阿母病，三日未有粒米

羹。饿妇饿妇颓依门，拾得残饼往口

吞。谁知两旁皆饥囚，夺其唇边活命

根。天尚未晚市已残，街头巷尾铁丝

拦。路人不免掩脸哭，我自有家归更

难。

柴米油盐固为开门之难，极司菲

尔路 76 号汪伪特工的敲诈则更令人

恐怖。1944 年冬，沈志明连续接到自

称为 76 号的电话，说要跟他谈谈，

却始终不见人来。这种但闻其声，不

见其人的等待令人窒息，沈志明甚至

将所有要紧文档梳理装袋，交给应文

婵保存，以备“万一有一天我回不来”。

直到三四个月后，才有一个自号“小

炳”的家伙上门，笑眯眯嘘寒问暖，

一团和气，却并不说事。如是者反复

多次，“小炳”终于张口借钱，说有

急需。沈志明恼怒至极，决计不予理

睬。但应文婵胆小，不敢硬顶，第二

天上午将一枚钻戒加两件首饰卖给银

楼，才凑足“小炳”索要之数。下午

即给人送去。却见“小炳”太太一身

珠光宝气，富贵袭人。应文婵不敢说

是借，而说是给你先生还钱来的。太

太显然久经历练，当即心领神会，收

条也不打一张，妥妥地将钱收了。

三、踏浪蹈海觅洞天

“旭曦射窗清，朦胧闻鸟鸣。孤

岛久暗黑，可喜春已萌”。备受屈辱

的日子终于在应文婵《孤岛望春》的

祈盼中结束了。1945 年 8 月 15 日，

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然而，现实并

不如沈志明夫妇想象的那般春光乍

泄，春意浩荡。光复之后的上海滩，

迅即陷入礼崩乐坏的乱象之中。经济

形势一路下滑、金融环境濒临崩溃，

掠夺替代竞争、民生饥啼号寒，凯旋

归来的国府大员们的最大贡献，就是

为现代汉语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词汇：

沈伯宏父母沈志明（右1）

应文婵（右3）与赵淑华父

亲赵耀章（右2）1943年摄

于上海

31

五子登科。蒋介石后来检讨，其政权

的全面崩溃，正是始于接（劫）收。

这一切，在沈志明夫妇心中投下的阴

影，岂一个失望了得。即使沦陷时期

也不曾离开上海的他们，却在此时不

约而同地萌生了去意。

1946 年，沈志明只身前往台湾

踏勘，试图为启明书局未尽的事业寻

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远离中心，偏

安一隅，而力避大起大落，或许是历

经磨难之后的一种心理必然吧。至于

此举恰与三年后国民党溃败台湾撞

车，则纯属巧合，而非蓄意。当然，

这其中由于受刘鸿生父子的影响，而

一度溢出沈氏一门的惯常路径，跨海

作业，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刘鸿生，买办出身，靠经营开滦

煤炭起家，时为集“煤炭大王”“火

柴大王”“毛纺大王”“水泥大王”

等于一身的“企业大王”。抗战胜利

后他收回沦陷区全部企业，并出任国

民政府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执行长兼

上海分署署长、轮船招商局理事长等

职。即便显赫及此，刘氏企业除火柴

和码头业稍见转机外，其余均复苏无

望。1948 年 8 月﹐国民党政府实行金

融改革（即推行“金圆券”政策）导

致通货恶性膨胀﹐刘氏企业一夜之间

全部瘫痪，迫使刘鸿生避乱香港。

沈志明与刘鸿生的儿子刘念孝是

同学，曾一起就读于中国公学。刘氏

当时有一家建在天津的造纸厂，端赖

东北木材为原料，“九一八事变”后

两地交通困难，原料供应渐次竭绝，

纸厂不得不关张。一次偶然的机会，

两位老同学邂逅聊天，说到这家厂。

做书出身的沈志明对纸当然不陌生，

长期以来“纸荒”对一个做书人的困

扰更让他有切肤之痛，深知这在中国

是一个极具投资前途的产业。恰好当

时沈志明刚去台湾考察过，于是鼓动

刘公子将厂搬往那边。当地竹、木原

料丰富，水、电及技术资源充沛，且

远离中央，世外风光不啻于桃园，重

新盘活企业指日可待。两人聊得血脉

贲张，甚是投机。

经刘念孝牵线，沈志明得晤其父

刘鸿生，双方一拍即合。

1947 年底，沈志明前往天津办

妥迁厂手续，第二年即投入搬迁，虽

历经千辛万苦，及至当年 12 月，才

将纸厂的一半家当经水路运到基隆。

应文婵率子女及全部财产，亦于圣诞

节前夕，举家离开上海，迁往台北。

其时大陆，国府大势已去，节节败退，

国共双方的前途变得越来越明朗，通

往台湾的海上通道因此拥挤不堪，俱

为残兵败将所占，造纸厂剩余设备的

搬运根本提不上日程，被迫搁置。虽

然前期准备还远远谈不上充分，踌躇

满志的沈志明却已按捺不得，拟议中

的纸厂仍于 1949 年初，在距离台北

不远的名树林地区觅地开辟，取名文

华造纸厂。

初到台湾的沈伯宏，此前刚刚从

上海南洋模范中学毕业并考取浙江大

学，但刚刚读了两个半月，就随父母

迁徙来台，正为继续求学犯愁。沈志

明夫妇商议，决定送儿子去美国深造。

恰巧应文婵有一亲戚，正在缅因州州

立大学攻读博士，此人当年从上海出

去时，得到过沈家资助，于是帮沈伯

宏办妥了入学手续。所选专业，正是

沈父力主、沈家目前新创的产业：造

纸。1949 年 9 月初，沈伯宏飞赴美国。

这边厢纸厂成功投产，竹制牛皮

纸的产品质量、销路都不错；那边厢

长子飞赴美国深造，只待学成归来助

老爸一臂之力。暂时看，沈家的这一

番命运转折堪称逆势起飞，从大时代

波诡云谲的缝隙中摘得一片阳光。孰

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法则，仍

在瞑冥中主宰着沈氏一门。

四、文网罗织字有狱

1949 年 10 月，一度遁形香港的

刘鸿生应周恩来总理的感召，重返内

地。12 月，受命出任新政权的华东

军政委员会委员兼财经委员会委员和

生产救灾委员会委员，以全力敦促其

麾下上海水泥公司等企业加速复工来

表达对人民政府的拥戴。时隔未几，

1950 年 6 月，朝鲜战争爆发，一年前

由台湾警备总司令部发布的戒严令被

再三祭出，一紧再紧。让沈志明夫妇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回的严控酷施，

竟将他们的文华纸厂也网罗了进去。

刘鸿生返沪的消息一经发布，沈

志明即被台湾警备司令部召去谈话，

询问纸厂与刘氏关系。沈如实陈告，

其设备的一半来自天津刘氏企业，一

半自属。对方称，刘鸿生投共，按戒

严令规定，其设备属于“匪产”，必

须充公。沈辩解，刘氏家业，完全是

在国民政府治下获得，与共产党无一

毛钱关系。如若一半设备充公，纸厂

将无以为继。对方置若罔闻、无动于

衷，摆出一付公事公办面孔。但转过

脸去却放出话来，如欲消灾，也不是

不可商量。久经商阵的沈志明一听就

明白，所谓消灾，无非是给他们送钱。

光天化日之下，这票兵痞的手段无异

于明火执仗！沈志明虽怒火中烧，却

3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沈志明、应文婵夫妇

1950年代初期摄于台湾

万般无奈，被迫屈从。几天后，警司

特务借访问送来两张电影票，要沈家

届时入夜里 10 时放映的最后一场，

待场内灭灯后，将红包放在右边空座，

走人即可。只要沈家听话，他们将保

证纸厂无恙。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如此这般，长达一年有余，警备

司令部特务的胃口越来越大，屡屡抬

价，沈志明既不胜其烦，亦不堪其累，

被人勒索的感觉就像溺水，憋得胸膛

要炸。便与夫人文婵商议，决计遣散

70 余名员工，关厂了事。沈志明的二

度创业，就此全盘倾覆。

其时留美的沈伯宏正念大三，闻

讯后心灰意冷，旋即放弃造纸专业，

改学化工，故毕业时缅因州州立大学

认定其主修化工，副修造纸。

沈伯宏告知，据估算，文华纸厂

的资产时值上百万美元，全部空付流

水。若干年后，马英九执掌台湾时，

他曾就此提出申告，要求马主持公道，

查明白色恐怖时期文华纸厂因国民党

特务敲诈勒索被迫关闭的事实，给予

沈家合理赔偿。然对方的答复是，人

证物证档案俱无，不予受理。

好在 1947 年就已在台北注册的

启明书店当时还未受影响，且经理也

已易名应文婵。但沈家唯恐再被军警

盯上，一时不敢重振家传，而是龟缩

隐忍，万般谨慎地守护着最后的饭碗。

直到 1956 年，他们自忖危机已过，

才逐渐放开手脚，一步步做大。他们

先将书店搬到台北重庆南路，像模像

样地弄了个门面，然后陆续出版了新

月派的多种诗集和小说，又推出了一

些与政治无关的欧洲文学作品，二者

的市场反响都不错，销路很快打开。

毕竟，做书是他家的本功，眼光、经

验都不缺，只要社会环境正常，不愁

衣食无着。

然而，说到环境，偏偏环境又来

找麻烦了。

1959 年初，驻扎香港的国民党

特工从市面上找到一本爱特伽·斯

诺写的《长征 25000 里》，为启明书

局香港分局 1949 年 2 月对三十年代

上海版的再版；特务同时还发现一本

冯沅君的《中国文学史》，有关章节

涉及“无产阶级文学”，亦为启明香

港分局 1958 年 1 月出版。按说，一

般出版物跟江山得失根本八竿子打不

着，可是按照史上最长戒严令的超敏

设计，国民党特务还是从中嗅出了严

重威胁，严重到必须开动侦讯机器，

火速抓捕。

强权之下，公道归零。1959 年 1

月 30 日，台湾警备总司令部对沈志

明、应文婵夫妇提起公诉，认定其行

为已构成“为叛徒宣传罪”。2月28日，

沈志明、应文婵夫妇被双双投入大牢，

按戒严令的法条口径，可判徒刑 7 年。

犹如晴天霹雳，沈氏一家被砸得

晕头转向，手足无措。

多亏此时沈氏子女、包括儿子沈

伯宏、沈重远，长女沈漫玉、女婿黄

克孙等，都已远涉重洋，徙居美国，

尚具备为父母鸣冤的自由身。1959 年

3 月 12 日，沈氏子女联名刻印求援函，

向社会各界、包括国际友人广为散发，

其中有美国费城杂志编辑、首都华盛

顿所在地哥伦比亚特区国会议员，以

及当时居住纽约的宋美龄等。事件旋

即发酵、膨胀，引起在美华人及各界

的高度关注。沈氏子女当时在美国科

技与学术界享有一定声誉，尤其女婿

黄克孙，时为麻省理工学院物理教授，

与李政道、杨振宁等关系密切，在其

发出求援呼吁后，这些全球顶尖的著

名科学家无不慷慨援手。3 月 13 日，

李政道、杨振宁、吴大猷、吴健雄联

名致电台湾驻美大使叶公超，以求关

切。叶志超接电后亦感挠头，“深虑

33

一旦为美新闻界探悉后，必将歪曲以

“文字狱”报道，对我极为不利”。

因而陈词外交部长黄少谷，认为“实

有妥予重新考虑必要”。上一年刚从

美国返台定居的胡适，视中国公学出

身的沈志明为同门，就其被控叛乱案，

亲自向陈诚，以及警备总司令黄杰交

涉。就连宋美龄也通过身边照顾她的

外甥女孔令侃，致电表示“深切理解”。

事经叶公超 , 而黄少谷，而胡适，

而副总统兼行政院长陈诚，而总统府

秘书长张群，然而一大堆高官巨擘却

无一个做得了主，最后报到蒋介石那

里 , 老蒋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终于高

抬贵手，放了沈氏一马。

坐牢 28 天之后，以保外就医之

名，沈志明、应文婵得以获释回家。

五、书里书外沈伯宏

1972 年 2 月，尼克松总统访华，

中美关系解冻。此时的沈志明、应文

婵已先后移居美国。应文婵先走，冤

狱发生的当年年底，她即以“赴美探

亲”的名义离开台湾。沈志明走得晚，

也走得难，一直拖到 1966 年才得以

脱身。而那时他们的大儿子沈伯宏，

已经在美取得了硕士、博士学位，成

为加州大学河滨分校化工环保系的一

名教授。只是光阴荏苒，年届不惑的

伯宏仍然光棍一条，成为母亲应文婵

的一块心病。

中美关系正常化以后，应文婵的

思乡之情蓦然汹涌，一别故土 24 年，

能不让她梦牵魂萦。1972 年秋天，在

史丹福大学胡佛 (Hoover) 图书馆工作

的应文婵决定利用假期，带着长子伯

宏，重返上海。一来省亲，二来嘛，

她希望从国内为儿子选一个媳妇。应

文婵出生在浙江慈溪丈亭一个大地主

家庭，上海并非她的祖籍，但她 5 岁

丧父，嗣后便随同样出身望族的寡母，

带着长工、娘姨和丫头异地“云游”。

12 岁进入上海民立女中，16 岁考进

复旦大学，同时成为上海国立音专选

科生。第二年母亲病逝，成为无所依

傍的孤儿。18 岁自由恋爱与沈志明缔

结姻缘，21 岁为继承父母遗产，与身

为药商世家的应氏大家族对簿公堂，

援引最新颁布并实施的《民权法》之

男女平等条款，成功地为自己争得理

应获得的权益。确切说，上海才是她

人生开始的地方。

1970年代初期的上海，尚深陷“文

革”的汹涌波涛之中，以致她几番寻

访故旧，均遭对方拒绝，没有人敢同

她这样的“海外关系”沾边。而她位

于白赛仲路（今复兴西路 287 号）上

的私宅也已被“造反派”抢占。唯一

曾与她过从密切的堂弟应启元，亦于

1966 年不幸自杀身亡……时值仲秋，

江南风不硬，霜未降，应文婵却感受

到了凛凛寒意，“飘香桂子秋蛩冷，

夜梦亲人凄切多。”唯一尚感幸运的，

是儿子的相亲之旅出乎意料地顺利。

经与故旧联系，伯宏与当时在静安区

沈伯宏（右）与母亲应文婵

1972年访沪留影

3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务授课，以换取未婚妻的出国护照。

有关方面答复，结婚可以，但须在国

内，待女方分娩之后，把孩子留下，

母亲方可出国。反之，如果没怀孕，

则沈伯宏独自返美，夫人留下。

后人也许不信，当年竟会出此怪

招。笔者也是闻所未闻，惊诧莫名。

有数据显示，从 1958 年到 1978

年的 20 年间，上海颁发护照总计才

5000 来本，平均每年大约 250 本。“文

革”十年，这一数字降到不足 2000

本，其中 1968 年全年，只颁发了 5

本。另据统计，从新中国成立到 1978

年，30 年间全国共批准公民因私出国

仅 21 万人次，平均每年 7000 人次。

何谓闭关锁国、自我禁锢？这些数据

想必很能说明问题。而今天，自 2002

年以来，上海已成为按需申领因私护

照的试点城市，凡公民，皆可随时办理。

1975 年 2 月 2 日 , 上海市公安局

治保处首次做出正式裁定：不予发证。

这是几年间赵淑华得到的第一份官方

沈伯宏、赵淑华1978年在美结婚照

赵淑华因私护照

就毋啥稀奇了。

老天似乎早有预谋，就是为了让

两位行走在人生逆旅的男女在这一刻

必然相逢，使此前双方长期的煎熬都

化为命中注定的等待。

三周的假期倏然即逝，临离开上

海前，应文婵为儿子和赵姑娘举办了

订婚仪式，向赵母承诺“一言为定”，

返美后即办理相应手续，尽早完婚。

应文婵的承诺似乎轻率了，对国

内政治形势完全隔膜的她无论如何也

想不到，区区一桩个人婚姻，一旦触

及意识形态壁垒，就会变成天大的难事。

返美之后，当年沈伯宏即获得了

美国政府批准赵淑华入境结婚的许可

证，随后，赵淑华便投入了申请因私

赴美护照的漫长奔波中。从 1974 年 5

月开始，她屡试屡败，屡败屡试，得

到的都是有关公务机关的口头答复：

不予批准。其间，沈伯宏甚至向有关

部门提出，他宁愿来沪为华东化工学

院（今华东理工大学）进行一年的义

百货公司当营业员兼“赤脚医生”的

赵淑华小姐“偶遇”，初见之下即互

生好感，大有一见钟情之势。而沈赵

两家的父执辈，早在民国时期就是挚

友。

赵淑华当时已年过三十，长相清

秀，身材苗条，按说不缺追求者，却

迟迟不得婚配，盖因她的出身大成问

题。赵淑华的祖父赵晋卿，曾为上海

滩鼎鼎大名的公共租界工部局华董、

中国红十字会董事，早在 1920 年就

当选为上海总商会会董，1928 年擢升

总商会执委会主席， 1931 年以后，

历任国民政府实业部副部长、财政部

专委等职，还曾是沪江、大同、大夏、

光华等多所大学和中央商科学校，以

及诸多中学的校董。赵晋卿当年跨越

政、学、商诸界，声名煊赫，今天上

海虹桥机场偌大一片土地，当年多为

赵家所有。就是这样的“另册”人家，

1949 年以后会有怎样的结局当不难想

象，孙女受此影响，迟迟无人问津也

35

沈伯宏赵淑华夫妇2017年

5月摄于上海

书面答复。

莫非国内对其单身持有怀疑？同

年 12 月，满腹狐疑的沈伯宏通过美

国华人进步会，向上海方面出具了一

份有关其个人情况，以及与赵淑华婚

姻真实性的证明。证明函以航空挂号

的方式寄出，从此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转眼 5 年过去了，随着“四人帮”

的垮台，国内形势大变，沈伯宏似乎

看到了一线转机。1977 年年初、他与

赵淑华又开始了新一轮申请。这一回

他的聪明之处在于，除了致函上海有

关方面，他还指名道姓，给时任中共

中央主席的华国锋写了一封信。1977

年 10 月 12 日，上海方面给出的裁定

仍然是：劝阻赵淑华去美。然而仅仅

一天之后，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逆转。

13日，上海市公安局接到公安部电话，

传达邓小平已就沈伯宏来信所作的批

示：“我意 , 如无其他政治问题 , 应予

批准”。原来，沈伯宏写给华国锋的信，

辗转到了邓小平案头……

后来的事实彰显，即将复出的邓

小平，那时已经在为中国的改革开放

运筹擘画。

1978 年 3 月，沈伯宏与赵淑华

的婚礼，假史丹佛大学一隅举办。遗

憾的是，父亲沈志明却在他订婚的第

二年，也就是 1973 年，因心脏病突

发辞世，年仅 65 岁，终于无缘得见

儿媳一面。又过了14年，1987 年4月，

母亲沈应文婵，也病逝于加州帕罗阿

图市，享年 76 岁。

如今，赵淑华当年的因私出国护

照，已被上海市公安局作为文物征收，

陈列在公安博物馆的底层大厅。

这是一场过于冗长的人生采访，

以沈氏一姓为对象，却从祖父、父亲，

到母亲和儿子，穿越三生三世，跌宕

一个世纪。诗家云，“追想当年事，

殆天数，非人力”。面对运与命的抗争，

直教人“有泪如倾”。

采 访 结 束。 临 别 前， 沈 伯 宏

先生赠我以他为母亲定制的诗集

《SONGOFROSES》（《蔷薇吟》）。

他不是做出版的，未能继承祖业，但

他以中国传统的毛笔誊抄的方式，收

录了母亲各个时期的诗歌代表作 64

首，做成一本书，极尽恭谨，以此表

达对母亲、也对历尽坎坷而矢志不渝

的前辈们的无限敬爱。 

3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我于 1957年 9月考入复旦大学，

那年十八岁。1957 年复旦历史系招生

数是一百人。因 1956 年国家提出“向

科学进军”，一大批调干生进来。从 

1953 年开始，凡是国营企业、事业单

位和机关、团体以及中国人民解放军

系统的正式职工，经组织上调派学习，

或经本人申请组织批准离职报考中等

专业学校和高等学校的，均称调干生。

我们那个班的调干生特别多。还有一

些原先学俄语的也转到这里来。一百

个学生没有分班，一道上课。到毕业

时只有八十多个学生了，有些走了，

有些去世了，有些是因为身体不好。

调干生大部分是读到毕业的。调干生

上学的条件主要是出身好、表现好、

领导信任，至于其文化基础是不重要

的。后来我们学校、系里的不少领导

干部，包括年级学生会、系学生会、

校学生会的干部，都出自我们班上的

调干生。我们班留在系里的，一个是

近代史的王知常，一个是古代史的樊

树志，是作为教师留下来的。留下来

的做政治工作的叫朱剑良、鲍怀崇、

尤垂坝，他们原来是校、系学生会主

席及年级党支部副书记。历史地理研

究室留下来做资料工作的是郑宝恒。

还有读研究生的许道勋、赵克尧。

从 1957 年到 1962 年，对于我们

国家而言，是很不寻常的时期。五七

年反右，五八年大跃进，然后是三年

困难时期。我们那一届学生，一进来

就遇到反右斗争。那时，高潮虽然已

一张大字报的风波姜义华口述  熊月之撰稿

经过去，但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

历史系是重点。我进校时，王造时、

陈仁炳、张荫桐等教授已经是右派，

被打倒了。学生中右派不少。这个斗

争过去以后，上课还是比较正常的。

大跃进运动起来以后，教学工作就受

到严重影响。主要有三方面：一是学

生到工厂劳动，我们是到大中华橡胶

厂；二是在学校里，批判资产阶级个

人主义，批判资产阶级学术权威；三

是学生编书。所以，五八年上课就比

较少。有一段时间，基本不上课，偏

激地认为不要讲中国史、世界史了，只

要讲毛泽东论中国史、马恩列斯论中国

就够了。到了五九年，恢复了一段时

间，六○年以后，上课就比较正常了。

大跃进时，大炼钢铁，我们都参

加的。在大中华橡胶厂劳动了好几个

月，学生全部都下工厂。我们基本上

做辅助工，跟着工人打下手，有一部

分人是做轮胎，三班倒。大中华橡胶

厂在衡山路，上海唱片厂旁边，现在

已经拆除了，现在那里是徐家汇绿地。

大炼钢铁最高潮时期，我们又到中山

西路那边，烧水泥，一大筐，一大筐，

大概三百斤重的石头，抬上去，把它

烧成水泥。烧出来的水泥，即土水泥，

能用吗？说不上。我们是那里的主要

劳动力。到那里去的，有我一个，赵

克尧一个，许道勋一个。我们几个在

水泥厂，整天都在抬大筐。那段时间，

我们还被抽出来，即在水泥厂下班后，

到徐汇区政府大炼钢铁。就在区政府

院子里，造了一个小高炉。那地方在

徐汇中学旁边，也就是原来上海社科

院历史所旁边，现在已经没有了。那

时，我们对徐家汇非常熟，因为我们

宿舍就在宛平路上。我们在那里差不多

半年时间，是指导员和我们一道去的。

我们那时都是满腔热血的青年

人，上面的安排，大家都去做。问题

是，那样烧出来的是不是钢铁？我们

也弄不清楚。那时，上上下下，全国

到处热火朝天。在复旦大学，学校要

造物理大楼，我们就去当小工。那是

六○年。我们的工作是拌水泥，拌三

合土，一包一包水泥，一筐一筐黄沙，

和石子一起倒下去，拌！每天都干这

活。最冷的时候，在那里干，打赤膊，

穿一个大背心。我们的速度甚至超过

机器，超过搅拌机搅拌的速度。所以，

物理楼的建造，有我们很多的汗水。

物理楼现在还在，就是一进校门正对

着的那幢楼。做这些工作的时候，大

家都满腔热情，积极性非常高。那段

时间，包括我自己，都热衷于乌托邦，

特别忘我。

我 9 月份进校时，反右斗争已进

入中后期了，但学校还在整风，在继

续反右，我们新进来的同学，也要参

加。我们班上，有很多调干生，他们

热情很高，每天都贴很多大字报，就

贴在老校门进来那地方，即国权路前

面的那个老校门，两边全部都贴满了。

我一进学校，老的同学就介绍，

我们系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最高的老

37

师是陈守实先生。所以，我一进学校

就到他家里去，看望他。那时候陈守

实先生对我说，你们学历史的，第一

要在理论上下工夫，首先要读《资本

论》。陈守老是和王亚南先生一道研

究《资本论》的，他不是食古不化，

而是深入了解原理用以分析中国历

史。他借鉴《资本论》的体系研究中

国古代土地关系史，很有成就，形成

整套自己的见解，自己的体系。按照

陈守实先生的指点，我进学校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借了两本书，一本是《资

本论》，另一本是达尔文的《人类原

始及类择》。当时，我就在读这两本书。

那些大字报也在看，但觉得意义不大，

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我们一个寝

室的同学（一直就是这些人，到专业

分开以后才分开的），有王知常、王

学庄，还有其他一些人。王知常在我

的床上贴了一张大字报，说我“两耳

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

不是开玩笑，是正式的，因为那时候

走廊里、宿舍里全都贴满大字报。我

就说：“哎呀，我觉得你们那些大字

报贴的没有意思，都是鸡毛蒜皮的小

事情，为什么那些关于国家大政方针

的、关于国家大事的基本问题，你们

不去思考？”那时，我是中学毕业后

直接考入大学的，不像那些调干生有

那么丰富的社会经验。王知常说：“你

有什么想法？”我说有一些问题倒是

值得好好研究的。他说“你写”，我

说“我不写”。他说：“你写个稿子出来，

我给你抄。”所以，我的那张大字报，

是王知常抄的。那张大字报后来就闯

了大祸。 

1957 年 10 月 9 日，王知常把那

张大字报贴在校门口一进来的地方。

一贴出去，就有高年级的学生说，现

在还有这么大胆的人出来！因为大字

报批评的是党中央、国务院，其中最

关键问题是针对赫鲁晓夫、苏联共产

党的，针对马林科夫、莫洛托夫反党

集团的，涉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认

为我们对赫鲁晓夫的态度是一种妥

协，还涉及国内问题，包括党的工作、

国务院的工作、财政赤字等等。大字

报的题目叫《我的意见》，一共提了

十条，其中针对党的工作的有两条，

针对政府工作有八条，有将近三千字。

现将有关内容摘录如下：

一、对党的工作的一些意见：

1. 党在处理国际主义运动时，似

有某些缩手缩脚、明哲保身、关门建

设的痕迹。

例一：苏共二十次党代大会上修

正主义思想抬头，赫鲁晓夫等要一棍

子打死斯大林，我党中央对此二者皆

有异议，但一直未大胆地与旗帜鲜明

地予以批判与表示自己的意见。

例二：叛徒铁托、卡德尔的演说

和他们的民族沙文主义以及修正主义

影响很大，但“论”和“再论”中的

批判，却有些过于婉转与迁就，仿佛

顾虑得很。

例三：意大利共产党将通过议会

长入社会主义的方针写进党章，我党

却一声不响。

例四：今年六月底苏共中央作出

开除马林科夫、莫洛托夫等出党中央

决议时，我党竟未对这件事正确与否

发表意见，而说对其表现出来的团结

表示满意，愿意进一步加强中苏友好

（大意）。

……

2. “八大”提出党要加强理论工

作，时已一年了，理论研究仍不活跃，

姜义华在“文革”

大字报张贴处

3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人物与春秋

有待加强。而尤有几个问题，应该加

强理论研究工作：

（1）苏共二十次党代大会的评

价问题： ……

（2）对资本主义国家可以通过议

会手段长入社会主义问题的理论批判。

（3）关于斯大林的理论、活动

的系统评述。

（4）国家和农业社之间经济、政

治关系如何？—这一点明确起来，许

多政策措施在执行中可免差错或歪曲。

（5）党史研究——还有三年多

时间就是建党四十周年了。……应大

力活跃理论工作。应该由我们的主席、

副主席、总书记带头动起来。……

二、对于国家的一些政策措施的

意见：

1. 希望彻底贯彻宪法中所规定的

省（市、自治区）、县（自治州、自

治县）、乡（自治乡）三级行政机构

制度，撤销专区或其他派出机关，精

简机构，放手让干部下放。……

2. 制定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某种

程度地忽视了农业方面自然灾害的威

胁，而未充分估计到人民社会主义积

极性与工业发展之潜力，结果社会主

义革命方面的任务提前完成了，去年

工业战线也提出“四年完成五年计划”

口号，而且很响，但后来由于农业跟

工业发展比例不相称，使得粮食、食

油、棉布供应不能正常，时松时紧。

第二个五年计划应增加农业投资比例

与对农业的注意力，加强计划性。

3. 经过这次大辩论，农业社可大

大巩固……可能农业机械化高潮要到

来得早些，希望制定第二个五年计划

时，充分估计到这一点，加强发展农

业机械制造工业，免得临时手忙脚乱。

4. 从急速把农民引入社会主义道

路、防止农民更大地向两极分化与农

民本身社会主义觉悟、合作化要求来

看农业合作化速度是正常的，并未冒

进。但高潮过去后，未继续对此加以

最大注意力、尽最大力量来巩固，因

而出现了干部、统购统销方面的一些

问题。尤其反右斗争开始前一段时期，

农村资本主义思想嚣张。

……

5. 粮食问题是一个极复杂的问

题，各地因地因时条件不同，各有参

差。国务院应注意这点，可由各省、

市、县、乡根据本地情况决定。……

6. 国务院应对去年财政出现赤字

一事作深刻检查，吸取教训，引以为

戒。这不仅是计划性问题，而且关系

着国家经济状况的稳定与否及国力充

实与否。

7. 党和国家考虑，是否可以订出

这样一个制度：国家各级领导人（最

高元首除外）分别在一定时期内解除

职务，深入基层工作，或半年，或一

年，或两年，再回中央或省里担任原

职，换一批下去。这有几个好处：

（1）可以真切联系群众、了解

群众、指导群众，彻底克服三大主义，

免得一段时间后三大主义又蠢动起来；

（2）可以锻炼和培养更多干部，

挑选人才，搞好工作；

（3）具有更巨大意义的是，这

是消灭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间的差

异、消灭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

脱节、消灭阶级和国家、实现共产主

义的一个重要手段。

8. 教育部、高教部考虑：是否可

以把每年暑假大中小学生参加一定时

间农业劳动确定成制度。

这些文字都是原话，我保留了这

份大字报的底稿。大字报贴出以后，

引来一场暴风雨。一直到学校的登辉

堂，都是铺天盖地的反驳的大字报。 

1957 年 10 月份，学校在登辉堂开了

辩论大会，都是组织好的，批驳我，

对大字报的内容逐条进行反驳，都是

高年级的学生上来批判，一边倒，也

不让我发言。这是我到学校以后的第

一场暴风雨。

当时有人提出，按照这样的言论，

姜义华完全可以划为右派了。后来听

说，一年级新生不划右派。据说内部

有这一条。有人担心，姜义华你这个

意见比那些右派言论厉害多了，系里

那些右派的意见，不过是针对党支部、

党小组的，并没有像你这么直接针对

国家大政方针的。

五七年这场风波，对我震动很大。

我们这些从中学直接考进大学的，比

较天真，学了一点马克思主义，知道

一些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知识，就想用

这些东西来分析、评价现实生活中的

问题。那时候，对于国际共产主义运

动中的一些重大问题，特别是波匈事

件以后，我虽然是刚从中学出来，就

在思考，总觉得中央在这些问题的处

理上比较软弱。中学生的思维，比较

简单，以为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

不会想到马林科夫、莫洛托夫的问题

是那么复杂。后来六○、六一年以后，

中苏两党分歧明朗化，系里领导肯定

了我当年大字报的基本倾向，认为我

敢于讲真话，危机算是暂时过去。

（选编自上海书店出版社《姜义

华口述历史》）

39

如果说海关是国门的象征，那么

自 1854 年上海江海关建立洋关制度

后，开启这扇国门的钥匙便落入洋人

之手；如果说沧桑的江海关大楼见证

了上海自开埠以后黄浦江畔的百年屈

辱，那么它也目睹了国门钥匙的收回、

亲历了香港澳门的回归、领略了东方

明珠的璀璨……

大钟为谁而鸣

“当——当—当”，每逢整点，

位于上海外滩的海关大楼顶部的自鸣

钟都会准时响起，雄浑而悠长。作为

上海曾经的地标，它阅尽了百年沧桑。

从设关开埠，到十里洋场；从沦为“孤

岛”，到迎接解放。直至在改革开放

的新形势下开发浦东，成为真正的“东

方明珠。”

座落在浦江西岸的江海关大楼于

1927 年 12 月 19 日正式落成，而在此

之前的八十年中，就在其原址上曾伫

立过三座不同建筑风格的海关关署。

这座气派的大楼共有八层，加上塔楼，

总高度约 260 英尺，是当时上海外滩

最高的建筑物。其外墙以花岗岩饰面，

大门为希腊多立克柱式廊，耗费白银

400 多万两，历时两年方大功告成。

江海关大楼竣工后，其美仑美奂的造

型与设计成为上海滩的注目中心，不

说别的，光是其前门大厅就使人眼前

一亮：其天花板上环嵌着 9 幅绘有西

洋帆船的油画，地面饰有乳白色马赛

江海关—钟声里的记忆杨智友

克，中间为汉白玉石柱，石柱基部南

北向各雕塑一名水手，顶部缀有水晶

灯，既是航海桅灯的象征，又使油画

映衬得栩栩如生。海关大楼的顶部为

钟楼，这座庞然大钟的所有零部件都

从英国运来，为英国 Whitchurch 公司

设计制造。其孪生姊姊便是位于英国

伦敦国会大厦上著名的大本钟。钟楼

的四面墙壁即东西南北四个钟面，由

100 多块错落有致的白玻璃组成。每

个钟面的直径都长达 5 米，用紫铜铸

造的时针长 3 米多，有将近 100 斤的

分量。

海关大钟于 1928 年的元旦开始鸣

响，从此，雄浑悠长的钟声每天都在

黄浦江的上空回荡。它不仅报时，还

有报刻的功能，每隔 15 分钟，便奏响

英国古典名曲《威斯敏斯特》。或许

在十里洋场的冒险家耳里，悠扬的钟

声仿佛天籁般动听，而在这萦回的钟

声背后，却是中国海关主权拱手出让

的耻辱历史！有诗为证：

江海关的大钟的摆，

从剥夺和阴谋的两极间

计算每一秒钟的财富，

……

沉默的人民都饱和了愤怒，

少数人的契约是最可耻的历史，

我们第一个新的时间就将命令

他们与他们间最简单短促的死。

诗人唐克蕃作于 1948 年的这首诗

有着准确的预见，一年后，随着新中

国的成立，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大陆

已无立锥之地，外籍税务司海关制度

也因此随风而逝。

38 年弹指一挥，直至“文革”，

海关大钟一直以那首英国乐曲来报刻。

1966 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即用“东方

红”的乐曲声替而代之。1987 年英国

伊丽莎白女王访问上海，海关钟楼又

奏响了《威斯敏斯特》曲，尽管是家

乡名曲，但女王闻来只会徒添怅然，

因为曲终人散的结局已经注定：1997

年 7 月 1 日香港回归祖国，英人打道

回府！而从 1997 年 6 月 30 日的零时

起，海关大钟的报刻乐曲便从此停奏，

画上了最后一个音符！

国门拱手相让

“当——当—当”，伴随着苍凉

江海关大楼

4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海上人文

的钟声，时间在流失，关税在流失，

还有比那关税更加宝贵的国家尊严。

自1859年到1949年近一个世纪，

掌控中国海关的五任总税务司为 4 个

英国佬和 1 个美国佬。中国的国门不

是中国人看守，而是外国人把持！

在今天的上海海关大楼 401 房间

的窗户玻璃上，仍然可以清晰地发现

一个用英文镌刻的名字：F.W.Maze，

这个英文缩写名的主人便是中国近

代海关的第四任总税务司 Frederick 

Willism Maze,他的中文名字为梅乐和。

1927 年 12 月 19 日，时任上海江海关

税务司的梅乐和搬进刚建成的江海关

大楼 401 室，洋洋得意地用钻戒在窗

玻璃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带有

孩童心理的不经意间的举动却成为了

洋人把持中国海关近百年历史的最为

形象的见证。

梅乐和是有理由志得意满的。当

时的总税务司署就设在上海，而江海

关又是首屈一指的大关。他现在的职

位已经预示着离中枢很近，无论是第

三任总税务司安格联，还是最后一任

总税务司李度，都曾经在江海关担任

要职。果不其然，一年后的梅乐和便

如愿以偿地坐上了总税务司的宝座。

就职典礼上鼓乐齐鸣，与江海关的钟

声遥相呼应，在这丝竹缭绕、琴瑟和

谐的美妙时刻，不知攀上权力顶峰的

梅氏是否想起了他那个酷爱音乐、自

组铜管乐队的舅舅—赫德？

英人赫德是中国近代海关史上举

足轻重的人物。他受命担任处于草创

时期的中国近代海关首脑—总税务司

时年仅 28 岁，比他外甥梅乐和担任这

一职位时的年龄整整年轻了 30 岁！从

此开始了他把持中国海关长达近半个

世纪的“赫德时代。”客观说来，赫

德并不是外籍税务司洋关制度的始作

俑者，但正是在其精心策划下，起源

于江海关的半殖民地性质的洋关制度

得以推广、发展和巩固。

在赫德执掌大权的近半个世纪

里，中国近代海关发展成一个号称“国

际官厅”的独立王国，而赫德则成了

这个王国的最高主宰，旧中国的海关

完全被赫氏及其外戚集团所控制。不

仅在广大洋员眼里，就是在外甥梅乐

和看来，这个瘦小严酷的独裁者都是

那么高深莫测，宛如神一样的人物。

其实这个北爱尔兰老头与普通

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夫妻两地分居，

就在中国包二奶，与一个叫阿姚的中

国女子生下三个孩子。天哪！这与维

多利亚时代的道德标准可是格格不入

啊！聪明的洋员们很快就为他们的赫

“老总”想好了说辞：为了更好地融

入中国社会，赫德入乡随俗。在阿姚

死后，他还勇敢地承担起孩子们的护

养责任，这种敢于负责任的精神是多

么弥足珍贵啊！

1908 年 4 月 13 日，在中国整整

客居达 54 年之久的赫德在办公室留下

一张韵味无穷的便条后离开中国，一

去不返。1911 年 9 月 20 日，赫德病

死于英国白金汉郡。这时距辛亥革命

爆发仅有 20 天。

死讯传来，洋员们如丧考妣。为

纪念赫德，决定为其铸一铜像，并专

门成立了赫德铜像募捐委员会，共募

得经费白银 15000 两。1914 年，盛大

的赫德铜像揭幕仪式在江海关港务科

办公处前举行。登上塔基的赫德爵士

背负着双手，似乎对铜像铭文上“立

中华不朽之功，膺世界非常之誉”的

溢美之辞备感得意。

尽管赫德的所作所为从根本上说

是为了保障列强对华贸易的利益，同

时也确保他对中国海关的绝对控制。

但公允地说，赫德在任总税务司期间

引进了一整套西方海关先进的管理制

度和技术，对中国海关也进行了一些

有益的改革，起了开风气之先的作

用。而且在中国的近代化进程中，赫

德领导下的海关也有一定的功劳。但

最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是这位“海关首

长”在一百年前所公布的惊人历史预

见，他在 1900 年一组关于中国问题的

论文里声称“中国必定会变得异常强

大，公元 2000 年的中国将大大不同于

1900 年的中国！” 如果赫德爵士的铜

像今天能开口说话，这位中国通一定

会用地道的沪语告诉你：“看看瞧，阿

拉眼光老好 ？！”

国耻永世不忘

“当——当—当”，钟声在岁月

里流淌，不动声色。似乎在转眼间，

时针已指向 1949 年 4 月 23 日，“百万

雄师过大江”，人民解放军解放南京，

赫德

41

赫德铜像

将红旗插到了总统府上。5 月 25 日，

上海解放前夕。当日凌晨 4 时 30 分，

江海关大楼挂出巨幅标语“欢迎人民

解放军解放大上海”，钟楼上也破天

荒地升起了第一面红旗。伴随着隆隆

炮声，江海关钟声长鸣！荡气回肠！

在仓皇逃离的旧海关最后一任总税务

司美国人李度的耳里，它不啻是外籍

税务司洋关制度的丧钟！在上海人民

和广大海关工作人员的拥护支持下，

人民解放军军管会代表会同地下党组

织接管了总税务司署和全国海关机构

中最为庞大的江海关，失落 90 多年的

国门钥匙，重新回到了中国人民手里。

江海关也从此更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

上海海关。

光阴荏苒，钟声荡漾。不觉又是

半个世纪过去了。2003 年 9 月，《 赫

德与旧中国海关理论研讨会》在美丽

的海滨城市厦门举行。这是海关史学

界的一次盛会，笔者有幸与会并得以

访见上个世纪 30 年代便就进入江海关

工作的“老海关”、87 岁高龄的姚寿

山老先生。如果说江海关这座百年建

筑经典是上海滩历史的凭证，那么年

近 9 旬的姚老就是江海关的活档案！

原来，姚老就是江海关大钟楼上升起

的那面红旗的主人！在矍铄的姚老先

生的娓娓叙述中，江海关地下党迎接

解放、百年国耻一朝洗雪的那一幕穿

越时空隧道，那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1949 年初，全国解放的大局已不

可逆转，上海江海关虽然仍在洋员的

控制之下，但是，江海关的中共地下

党已开始悄然行动，成立了迎接解放

的接管小组和党团小组，姚寿山当时

担任党团小组的副书记。三四月份就

准备做红旗了。姚老1948年底刚结婚，

就把家里别人送的红喜帐献出来，用

缝纫机将几幅拼接起来，做成一面大

大的红旗，和“欢迎解放军解放大上海”

的大幅标语一起拿到海务科的办公室

里放好。5 月 25 号凌晨，除了部分残

敌尚待清除，外滩这一带已经解放，

于是江海关的地下党员们就把红旗和

标语都挂了出来。苏州河北面的国民

党残余部队看见了，就往这边打枪，

所幸没人受伤，终于还是挂好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姚老说起江海关

的往事如数家珍：那时政府懦弱，不

能代表民意，但广大江海关华人职工

要求关税自主、收回海关主权的斗争

从未间断过。

对了，应该记住茅丽瑛啊，她仅

比我年长 6 岁，但不到 30 岁就英勇牺

牲了！

茅丽瑛是个漂亮婉约的西湖女

子，曾就读于苏州东吴大学法律系，

因家贫辍学，1931 年考入江海关任英

文打字员，东北沦陷及东北各海关被

日伪侵占后，茅丽瑛踊跃捐款资助东

北抗日义勇军，1936 年冬她参加海关

进步团体乐文社的活动，开始走上革

命道路。淞沪抗战爆发后，茅丽瑛参

加了海关华员战时服务团，废寝忘食

地工作。上海沦陷后，她毅然放弃每

月 100 多大洋的优厚待遇，参加“海

关同人救亡长征团”，到各地海关开

展抗日救亡宣传活动。1938 年初，

茅丽瑛回到上海致力于开展职业妇女

运动，并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39 年她出任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主

席，在环境险恶的上海租界，举行规

模盛大的“慈善义卖会”，筹款救济

难民和支援新四军抗日。义卖的成功，

极大地鼓舞了上海人民的抗日热情，

茅丽瑛却因此成为日伪特务的眼中钉。

12 月 12 日，茅丽瑛在租界内被敌特

暗杀，激起了上海人民及江海关同人

的无比悲愤。年仅 29 岁便英年早逝

的茅丽瑛尽享哀荣，上海各界为其在

万国殡仪馆举行了盛大公祭，这是继

1936 年鲁迅出殡大游行后上海规模最

大的一次悼念活动。

……

钟声掠过，肃穆庄严，仿佛在为

茅丽瑛、为千千万仁人志士们的英灵

而祈祷！

钟声激荡，振聋发聩，似乎在提

醒我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牢记百

年屈辱。

钟声悦耳，沁人心脾，好象要跨

越万水千山，将这和平的福音永世传

播！

4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海上人文

提起酸梅汤，老人就会说：噢，

北京信远斋，上海郑福斋。那东西真

解渴，大热天来上一杯，那才叫浑身

透心凉呢。

民国那会儿，徐凌霄在他的《旧都

百话》说北京的酸梅汤：“暑天之冰，

以冰梅汤最为流行，大街小巷，干鲜

果铺的门口，都可以看见‘冰镇梅汤’

四字的木檐横额。”梁实秋在客居台

北几十年后还对信远斋的酸梅汤念念

不忘，他在一篇文章里写道：“信远

斋铺面很小，只有两间小小门面，临

街的旧式玻璃门窗，拂拭得一尘不染，

门楣上一块黑漆金字匾额，铺内清洁

简单，地道北平式的装修。……（信

远斋）的酸梅汤的成功秘诀，是冰糖

多，梅汁稠，水少，所以味浓而酽。

上口冰凉，甜酸适度，含在嘴里如品

纯醪，舍不得下咽。很少人能站在那

里喝那一小碗而不再喝一碗的。”

上海地处江南，天更溽热，更有

理由喝酸梅汤。那么北京的酸梅汤是

如何南下沪滨的呢？上世纪30年代，

南派猴王郑法祥搭班子在大世界演

戏，大热天没有酸梅汤解暑，不堪忍

受，于是拉了三个合伙人在上海大世

界东首开了一家郑福斋。老报人陈诏

先生曾在一篇文章里写道：“想当年，

大世界旁边的郑福斋，以专售酸梅汤

闻名。每当夏令，门庭若市，生意兴

隆。花上一角钱喝一大杯酸梅汤，又

甜又酸，带着一股桂花的清香，真沁

人心脾，可令人精神为之一爽。如果

自北而南的酸梅汤沈嘉禄

再买几块豌豆黄之类的北京糕点，边

喝边吃，简直美极了。”

我在小时候喝过郑福斋的酸梅

汤，味道确实不错。大热天，行道树

上的知了拼命地叫着，我和几个哥哥

躲在树荫下喝。钱少，凑起来的角子

只能买一杯，几个人轮流喝，那股寒

酸劲如今想想也够心酸的，但也俨然

成了一份珍贵的记忆，终生难忘。

上中学时，我经常跟同学逃学，

在同学家里百无聊赖时，就想弄点吃

的。有一次天大热，就用米醋加点糖，

再从旁边一家冷库里讨来一小块机制

冰，做成酸梅汤。你一杯我一碗，那

叫一个爽！可是第二天上学，条条馋

虫都皱起一张苦瓜脸。别问，拉稀了，

一个也不少。

小时候一种弄堂游戏：左脚朝前

曲起，用手扳牢，右脚则金鸡独立，

三五个捉队厮杀。一跷一跷冲向前去，

将突前的那条腿高高翘起，重重压住

对方，或用膝盖对准对方的大腿外侧

猛烈撞去，撞得对方一路踉跄，最后

支持不住散架。因为大腿“死穴”被

猛然撞中，感觉是又痛又酸，这一致

命毒招也被叫作“酸梅汤”。在我小

时候，吃这种肉体酸梅汤的经历远比

喝液体酸梅汤要来得多。

上世纪 80 年代，酸梅汤逐渐被

可口可乐或鲜榨果汁取而代之。

前些天约了三五知己到静安寺附

近一家饭店吃饭，看到邻桌每人前面

放了一大杯深红色的饮料，而且是杯

身带棱的那种老式玻璃杯。我觉得奇

怪，可乐有这样盛的吗？一问服务小

姐，才知是酸梅汤。

有酸梅汤？我相当激动，不信今

天的上海居然还能喝到这老古董级的

经典冷饮。马上要了一杯，果然是久

违的滋味，那种熟悉的冰凉的酸甜感

一下子滑入咽喉，直沁肺腑，浑身舒

坦。于是大家伙每人都要了一杯来喝，

喝了一口也像我一样尖叫起来。

问了服务小姐，知道这里的酸梅

汤是酒家自制的。

店里老师傅说，酸梅汤的技术来自

店老板上一辈传下来的独家秘方，属于

“古法泡制”。他们从定点的供货商那

里收购来上等青梅，在毒日头下暴晒

数天，直至皮皱收汁，然后加山楂干、

甘草、丁香和冰糖、桂花等辅料熬制

成乌梅汁。熬好的乌梅汁沉郁墨黑，

放在缸里散发着清香，每天根据天气

状况兑成一定量的酸梅汤，冰镇后出

售。有些老顾客就为喝这一口来这里

吃饭。有些小青年肚量大，可以豪情

满怀地一口气喝四五杯。一杯饮料带

动佳肴美点齐头并进，在上海也是少

见的。再说，在洋饮料一统天下的餐

饮场所，大隐于市的酸梅汤为中国人

保留了一份难得的记忆，也为中国的

饮料保存了一份可以品尝的档案。

郑福斋的酸梅汤已成前尘往事，

但在这个恪守传统而又敢于创新的饭

店里，酸梅汤则枯木逢春，梅开二度。

大隐于市的酸梅汤，该出山啦！

43

5 月 30 日，是我国首个“全国

科技工作者日”，这是我国继护士节、

教师节和记者节之后设立的又一个行

业性节日。在这一天，因了机缘巧合，

我领受了市政协安排采访一个科学家

的任务，这让我这个从小视科学家为

圣人的人，不免有些忐忑，同时又窃

喜。

当我把信息发出，刚想端起茶杯

喝水时，电话就进来了，这科学家真

是“秒回”啊！不仅如此，科学家还

迅速确定了采访时间和乘车路线。这

效率比我们整天抢新闻的还快。

6 月 1 日下午，天气有点闷热，

我带着虔敬之心走进了位于上海张江

创新园区的上海科学院简洁的大门。

在办公楼六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在

605室，我终于见到了这位科学家——

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科学院副院长

曹阿民先生。

曹先生中等个头，肤色白净，圆

圆的脸上有一双纯净、睿智的眼睛，

穿着清爽，谈吐谦和、儒雅，与我想

象中的科学家不同，他显得非常年轻，

有朝气，还有点白领绅士的时尚感。

他的办公室非常整洁，四壁没有一张

字画，除了必不可少的办公用品，几

乎没有一件装饰品。

在他办公桌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

小长方形茶歇桌，有四五把椅子。曹

先生的很多活动都是在这茶歇桌上完

成的，显得方便快捷而又亲民。我与

曹先生在这桌边坐定，曹先生端着自

曹阿民：促进科技成果转化刻不容缓江  雨

己的茶杯，我端着一杯曹先生为我泡

的“龙井”，开始了我的采访。

记者：上海科学院是上海应用技

术研发和服务的重要力量，您作为分

管科技发展规划研究工作的副院长，

并在软科学研究领域特别关注科技成

果转化相关体制机制研究，我很想听

听您对我们国家目前的科研体制机制

的看法。

曹阿民：中国的科学家首先要弄

明白为谁服务的问题，国家给了科学

家那么好的政策，投入了那么多的科

研经费，各种软硬件设施与国外发达

国家相比，已没有代际差距甚至要超

过他们中一些。每年我国的全球研发

投入排行、论文发表量排行甚至专利

申请排行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我们的

科技成果转化率却相对落后，科技对

经济的贡献度与投入相比不成比例。

如果科技成果特别是具有实效性的实

用型科技成果不能及时转化、产业化，

短短几年这些成果就有可能浪费掉。

这对一个科学家来说，就像自己起早

贪黑辛苦浇灌的一棵好苗没有长成，

是最痛心的。

记者：我们不缺人才，也不缺研

究成果，为什么转化起来这么难？到

曹阿民委员出席政协会议

4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委员传真

底问题出在哪里？

曹阿民：一是我们对科研人员的

评价机制存在问题。如果一个科学家

的职称、职位及各种名头的福利待遇

都简单地与发表论文数和专利申请数

等挂钩的话，那么绝大多数的科学家

都会迫于无奈，把心思用在这种“短

平快”式的论文研究和专利申请上，

因为这样风险低，名利双收比较快。

而科技成果转化和真正创新性自然科

学研究等则需要比较漫长的过程，甚

至一辈子有限的科研工作时间内都看

不到成果，常常出力不讨好，加上能

否持续获得国家政策扶持等问题，很

容易让这些科学家心灰意冷，转向其

他领域。另外，刚才我说了，科学家

是为谁服务的，当然是为市场服务的，

要接地气扎根中国大地，因此不能关

起门来“从论文到论文”式搞科研，

要根据市场所需和国家产业实际需求

搞科研，而不是盲目研发出来再去大

海捞针找市场。这些方面浙江、福建

等地的民营企业做得比较好，他们遇

到技术问题会主动找科研部门解决，

搞共同研发，这样成果转化就会很快。

像日本、美国这样的国家根本就不存

在像我们这样严重的科技成果转化问

题，他们的研究是建立在深度市场分

析的基础上的，市场需要什么就研发

什么，研发经费的渠道主体也是企业。

而我们是国家拨经费引领，大多是先

研发再去找市场，这样工作起来就

非常被动，也会浪费很多人力、财力

资源。我们的研究正是要找到一种好

的机制来激发科学家发自内心的积极

性，创新驱动科技成果的转化。

记者：您是日本东京工业大学的

工学博士，是材料科学方面的专家，

曾申请了国内外发明专利 40 多项，

那么，您在成果转化方面遇到过什么

问题？

曹阿民：感恩中科院百人计划的

支持，2001 年我得以从日本来到中

科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工作。我这

个人是个“杂学家”，大学是无机非

金属及高分子共混合金材料的，专业

偏于材料物理，因为兴趣硕士研究生

改行到化工系学习了高分子化学与高

分子材料，“闯到”有机高分子化学

领域，后来偶然机会到日本留学，又

学习工业微生物技术与生物基材料。

曹阿民代表上海产业技术研究院授予英国帝国理工大学教授大卫·甘恩“首席创新顾问”荣誉

45

回国后我研究的第一个课题就是“生

物降解聚酯”技术的应用，简单说就

是化学合成可以环境微生物降解的塑

料，这样做出的塑料在成为废品时，

埋在土里堆肥三个月就会被一些细菌

“吃掉”，重返大自然，不会污染环

境。而一般的合成塑料制品废弃在土

壤中，将维持数百年时间不能降解，

这对土地、水资源环境会造成很大污

染。哪怕对这些塑料进行焚烧处理，

因为焚烧时释放有毒、有害物质，也

会令环境遭受二度污染。因此推广生

物降解塑料技术，从长远看将是一件

利国利民的好事。

在这项技术研发、产业化时，

与全国同行专家向国家有关部门提出 

“限用塑料袋”的建议。后来，国务

院办公厅曾于 2008 年 6 月出台过一

个通知，要求在超市、商场、集贸市

场实行塑料购物袋有偿使用制度。我

也为这项措施的出台而高兴。

但是没想到，事与愿违，我与国

内同行的专家花费了十年研制，共同

致力推广的这种生物降解塑料，虽有

发明专利，投入应用后，却因为生产

成本太高，无法普遍推广应用。你看，

短短几年现在市场上塑料袋又泛滥成

灾了。作为一个科研人员，看到这种

情况心里会非常着急，也让我领悟到

科技成果转化的难，对“市场”两个

字理解更深刻了，作为科研人员能做

的就是想办法降低成本，让老百姓早

一天用得起这项新技术。

记者：这的确是件非常遗憾的事

情，但我听说您研制的碳纤维上浆剂

的应用技术，投入生产后，效果非常

好，弥补了国家一项空白。

曹阿民：2005 年上半年按照中

科院的任务要求，我和我的科研团队

认领了研制国产高性能碳纤维上浆剂

的任务。以前碳纤维国家依赖国外进

口，后来一些国家制裁我们，不再提

供这种产品，我们国家一些重大国防

战略装备研制与生产受制于人。当时

中科院把这项技术的研发任务交给我

们的同时，也同时交给了其他的科研

单位，要求半年内要在实验室做出来，

再用半年要生产出来，而且质量要达

标。

几个单位要“PK”，时间紧，任

务重，考核节点一个接一个，加上这

项技术在国内还是一片空白，之前谁

也没有见过，没有任何资料可借鉴，

外国人也不卖给我们。那段时间，工

作压力非常大，我一直是早上七点多

就到实验室，凌晨时分才回家，研究

所就是家，几乎天天如此。还要到处

联系落实研制经费的问题，因为国家

给的研发经费毕竟有限，而且拨款要

滞后。再有，如果“PK”失败，会

在国内同行和团队中丢面子，辜负领

导们的信赖与期望，我必须使出全身

解数啃下硬骨头，填补这项受制于人

的空白。

经过持续十多年的不懈努力，我

们的团队通过应用考核击败了对手，

在规定时间内研制出了符合国产碳纤

维工程化配套应用要求的上浆剂，建

立了自己的生产供货保障基地，摆脱

了国家因这项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

现在我们这项技术产品已应用到中石

化、中石油、航天科技及国防军工生

产等领域，应用我们上浆剂产品的终

端战略武器装备已经登上了天安门大

阅兵。我本人受惠于领导的关怀获得

了国务院的特殊津贴，被中科院授予

杰出科技成就奖。作为一个科技工作

者，上浆剂的研制，能为国家做出点

贡献，也是一个科技人员内心的真正

自豪，一个真正喜爱科研的人很简单。

记者：这正是我们这样的老百姓

一直把科学家当作圣人的原因，您的

确应该自豪，向您致敬。但更让我对

您充满敬意的是，您 2012 年担任市

政协委员以来，提出了 50 多件非常

接地气的政协提案，内容涉及政策倾

斜年轻科技人员、发挥在沪跨国公司

研发中心的作用、废旧电子产品的回

收、高等教育改革与课程设置、遗体

捐献、生活垃圾分类与绿色电子商务、

小区物业管理等多个领域民生问题，

代表一个科学家履行了政协委员参政

议政的责任，我很想知道，您这么忙

是怎么发现整理这些提案的？

曹阿民：深入社会，多接地气。

平时大家知道我的政协委员身份，会

主动跟我反映一些问题，我有空也会

到一些里弄小区去调研，与大叔阿姨

交朋友，然后整理积累起来，跟朋友

们商议一下先征求意见最后形成提

案。我想，既然我担任了这项社会工

作，就要挤时间去认真履行自己的职

责，把自己看到、听到、想到的问题

代表老百姓反映上去，让国家的管理

者更好地来治理我们的国家，还做得

不够好，但我很荣幸有这样的机会。

采访就要结束了，我突然好奇一

个科学家的业余爱好会是什么？曹先

生微微一笑告诉我：安静读书，种植

园艺。

（曹阿民，市政协委员，上海科

学院副院长）

4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委员传真

1991 年，当陈丽重新踏上祖国

的土地时，她并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

是怎样的命运。

然而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正如五年前她手里攥着 60 美元坐上

飞往美国的飞机时一般，对于大洋彼

岸那个陌生的国度，她同样一无所知。

但凭着一股子闯劲，硬是拿下了美国

马凯托大学电脑工程系的工学硕士学

位，并由此进入了美国艾西电脑公司

担任工程师。在计算机业方兴未艾的

90 年代初，陈丽的前途可谓是一帆风

水。

但她却突然作出了回国的决定。

面对公司高管的挽留，她平静地说出

了自己的理由：母亲年迈，需要有人

在身边照顾。

或许在崇尚独立的美国人眼里，

中国人传统的孝道有些难以理解。但

陈丽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当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有人说，

如果她当年不回国的话，如今的她可

能是另一番光景。但陈丽却始终相信：

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却会为你打

开一扇窗。

刚回国的时候，陈丽以台湾英业

达公司驻上海首席代表的身份负责在

漕河泾开发区建造办公楼。命运总是

这般不可捉摸，在这过程中，她开始

对建筑装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喜

欢上了这个行业。1993 年，她以香

港新丽装饰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的身

份，与上海建四实业公司联合创办了

上海新丽装饰工程有限公司，出任副

董事长兼总经理。从此，陈丽又一次

完成了自己人生的华丽转身，从一名

软件工程师踏入了建筑装饰业，开启

了人生又一段壮丽的航程。

当时的上海，建筑装饰市场已经

是一片硝烟，众多国内外知名企业纷

纷登陆抢占市场。初生的新丽公司如

何从中开辟自己的空间，陈丽拿出了

骨子里军人的韧劲。当接到第一个业

务时，她每天带着项目经理等和工人

一起泡在工地上。当时正值酷暑，稍

微一动就浑身是汗。但没有一句怨言，

所有人齐心协力，最终圆满完成了任

务。在赢得了客户认可的同时，也为

陈丽：愿为一缕阳光 诚信温暖社会吴  迪

陈丽

47

公司队伍注入了一支强心剂。

然而，陈丽却清楚地知道，单凭

新丽单薄的身躯，终究无法与那些实

力雄厚的大企业抗衡。要想脱颖而出，

必须有自己的“独门秘笈”。1997 年，

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一年新

丽公司什么工程也不接，从美国请来

设计师培训团队，从香港请来专家培

训工程人员，整整一年闭门苦练内功，

将焦点聚集在了大堂装饰上。

这是一项颇有魄力的举动。然而

陈丽明白自己创办公司的初衷，不是

为了赚钱而赚钱，她的目标是做装饰

艺术精品。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她必

须具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功夫

不负有心人，经历的“光标年”之后

的新丽公司，仿佛一只浴火而出的涅

槃凤凰，一举中标了上海金茂大厦工

程。有意思的是，当时新丽竞标到的

不是大堂工程，而是回廊。虽然回廊

的标价是 3000 万元，而大堂的标价

只有 1000 万元，但即便如此陈丽还

是决定要做大堂。这是一次挑战，更

是一次实战，他们将一年苦练的成果

全部倾注进了这项工程中去，最终获

得了“鲁班奖”，从而在业界树立起

了精品丰碑。

“装饰是一门遗憾的艺术，但这

也是她的魅力所在吧。”陈丽笑着说

道，“每一个遗憾只能在下一个作品

中弥补，而这也正符合我喜欢不断学

习，挑战自我的性格。”

诚信，是陈丽反复挂在嘴边的一

个词。

新丽公司有一条“铁律”：就是

“质量第一”。为确保诚信质量，不

论何种情况，在一个项目的进行过程

中都不允许受到任何干扰而忽视诚信

理念，不论是成本与质量发生矛盾，

还是进度与质量发生矛盾，新丽所坚

守的永远都是“质量第一”的铁律。

在承建上海电信大楼的装饰工程

中，因材料不符合陈丽的要求，她拿

着铁锤将已经装饰好的二十几层一一

砸毁，逼着工程经理返工换材料。而

上海世博文化中心二层塑胶地板因运

输单位搬运不慎造成划痕，她也毫不

迟疑地更换了几百平方米的地板。

正是因为看到了人力管理的缺

陷，才让陈丽在 2001 年下决心引入

信息化管理系统。虽然已经过去多年，

但谈起这套“新丽企业资源 ERP 管

理系统”，陈丽的语气中仍然充满了

自豪，也尽显了这位计算机硕士出身

的企业家独特的智慧。“打个比方，

你这个工程需要多少平方材料的数据

进去了，它就会自动生成需要多少劳

动力，如果你大于这个的话，它马上

就会跳出来，红线就卡住你过不去了。

这样就把不规范行为乃至弄虚作假等

给控制住了。”

最初推广信息化系统的时候，即

便在公司内部也有反对的声音，有人

认为这是为自己带上了镣铐，然而陈

丽却坚持自己的主张。她相信系统是

冷酷的，只有系统才能对品质进行严

格管理。但她又相信人情是温暖的，

将信息化管理省下的时间运用到跑工

地、与业主沟通上，身体力行为员工

做榜样。在她的推动下，公司员工逐

渐从“被动诚信”发展成为了“习惯

性诚信”，而“诚信”更是成为了新

丽公司的一块金字招牌，从一家默默

无闻、初始规模不大的二级企业，成

长为国内最有价值的装饰品牌企业之

一。

在陈丽眼中，“德”与“才”是

一名优秀的员工必须兼备的，她始终

秉持这样一个理念，“有德有才是精

品，有德无才是次品，有才无德是毒

品，无德无才是废品”。所以除了坚

持诚信外，陈丽认为无论是企业还是

员工都必须心怀社会责任。“一个人

的出发点仅仅为了物质，那么他的前

方终究是迷茫的，只有为了理想信念

才能走得更远。格局大了，视野自然

宽广了。因为当你把公益心植入内心，

才能有所担当。有些人觉得做慈善就

是捐钱，其实不然，更重要的是培养

一颗回报社会，感恩社会的心。”正

因如此，陈丽多年来在谋求公司发展

的同时，也常以博爱慈善的胸怀，主

动承载社会责任，回报社会。公司在

崇明竖新镇五保户敬老院设立员工德

育培训基地，所有新丽公司的员工转

正、晋升都必须先到那里做义工。陈

丽亲自带着青年员工去为老人理发、

洗被子、擦窗户、甚至手把手示范清

洁马桶。

“只有当一个企业像爱护家人一

样爱护自己的员工，员工才会真心实

意地将自己当成企业的一分子，并最

终将这份爱辐射到整个社会。”2003

年，公司一位年仅 28 岁的设计师不

幸患上了白血病，陈丽在全国帮他找

骨髓配型，公司花了 50 万元为他做

了移植手术。然而遗憾的是，由于这

位员工在病情稍有好转后急于回报公

司，结果导致疾病复发，最终还是离

开了人世。弥留之际，这位员工要求

捐出自己身上所有健康的器官。谈及

这件事，陈丽忍不住落下了眼泪。“环

境会改变一个人，让员工在感恩的环

4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委员传真

服务作为优先录取的条件”。她认为，

与发达国家相比，国内目前志愿服务

仍存在明显差距。例如公众对志愿服

务的认知和参与不足，短期性突出；

社会上对志愿行为的认同度和支持度

偏低；志愿服务专业化水平不高，志

愿者组织的管理、协调与激励机制有

待健全；相关法律法规亟须完善。

除了在学生中开展志愿者工作

外，陈丽还建议，倡导广大企业开展

志愿服务。企业可成立“员工德育教

育基地”，定期或适时组织员工参加

志愿者（义工）服务，锻炼意志品质，

提升品德修养。

“当下很多人还将志愿服务停

留在‘做好事’的层面上，不少家长

和老师都认为学习才是学生首要的任

务。其实他们都忽视了做义工对于人

格塑造的意义，在公益服务中，既培

养了自身的耐心，同时也是一个历练

的过程。”    

虽然工作繁忙，但陈丽每天仍坚

持抽出几个小时看书的时间，这是她

多年养成的习惯。她喜欢读哲学方面

的书，一边读一边反思。她认为一个

人的修养不是一天内完成的，而是在

长期的自律、自学中渐渐凝聚。而在

担任政协委员后，她更加意识了身上

的重担。这不是一个头衔，一种荣誉，

更是一份责任。“我希望通过自己的

修养学习，让自己身上的正能量去影

响身边的人。恰如一缕阳光，温暖了

自己，也照亮了他人。”

（陈丽，市政协委员，上海舜达

软件技术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上海

新丽装饰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

境下成长，他们就会把公共利益、社

会总体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高度

重视产品的质量和品质，注重公信力，

以赢得业主、客户的信赖，赢得公众

的信赖，为企业营造良好的可持续发

展氛围。”

正是有了这份社会责任理念，

作为市政协委员的陈丽近年来将更多

的关注点放在了社会诚信与德育培养

上。“刚开始担任政协委员的时候，

我的提案集中在与本行业相关的环保

等方面，如雾霾治理、以及给予户外

劳动者空气污染津贴等。但我个人认

为环境污染也是社会发展中必然会经

历的阶段，既然已经存在，就积极去

应对。然而从近几年连续曝出的食品

安全、诚信缺失等问题中，我深切地

感受到，德育问题更应得到社会的普

遍重视。”

陈丽认为，德是社会的基础，没

有了德，学校没有好老师，医院没有

好医生，企业也做不出好的产品，最

终会影响社会这条大船的平安航行。

相反，一个人始终将德放在心里，才

能时刻想到回报社会，从而形成一个

良性循环。在这过程中，家庭和学校

首先要承担起德育的重担。在家庭里，

父母的言传身教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

子女；而老师作为引领者，必须拥有

良好的品德。“所以我们以前说‘尊

师重道’，就是将老师放在了一个很

高的位置。而老师自身也要注意言行，

因为学校的培养决定了学生一生的走

向。”

几年前，陈丽就曾在政协会议上

提出“把志愿服务纳入学生德育范畴

之内，高校录取过程中可将参加志愿

陈丽在九寨沟希尔顿酒店工地现场与客户沟通

49

建  言

建 言

在市委、市政府召开的食品安全

工作会议上，韩正同志强调“食品安

全执法涉及面广、专业性强，必须有

一支懂法律、专业技术水平过硬的执

法队伍。要充实基层一线执法队伍，

提高执法队伍专业能力和素质”。关

于加强食品安全执法主体建设，建议：

一、掌握食品安全涉法行为动态

近年来，本市危害食品安全涉法

行为呈多发趋势。自2011年6月以来，

本市公安部门先后开展了打击整治危

害食品药品安全犯罪系列行动。根据

数据统计，近年来虽然案件数量下降，

但大案数增幅明显。从问题食品种类

看，涉及油制品、肉制品、奶制品、

饮用水、调味品、酒、水产品、保健

品、节日食品等，与老百姓的餐饮有

着最密切的关联。从作案手段看，有

的是原料造假，有的是加工过程中非

法添加违禁物质，有的是违反食品生

产、加工规定。从打击处理的难度看，

一方面食品安全违法行为隐蔽化、网

络化趋势明显；另一方面，跨区域集

团化犯罪日益突出。

二、加强行政执法队伍的能力建设

食品安全要做到更高标准、更严

要求，行政执法部门必须不断强化责

任意识，提升治理能力，强化责任意

识和担当意识，跨前一步、主动作为，

以务实的执法举措保证市民群众吃得

放心、吃得安全。

一是强化食品安全执法的第一

道防线。加强生产、流通、消费的全

过程监管，构建集移动执法、风险监

测、智能预警、溯源管理、绩效评价

于一体的“智慧食品安全监管”系统。

加大对企业的支持力度，督促食品生

产经营企业全面落实食品安全主体责

任，在生产经营过程中严格执行《上

海市食品安全条例》规定。坚持有法

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严惩重

处各类违法违规行为，最大限度地增

加违法犯罪成本，让违法犯罪分子“不

敢为”。

二是强化执法信息公开。完善内

部和外部监督，特别是行政部门与公、

检、司法机关之间要建立健全信息共

享机制，食品安全行政监管部门应依

法向公安、检察机关公开群众举报、

行政处罚等监管信息。

三、加强司法执法力量的主体建设

一是要进一步加强公、检、法机

关专业力量建设。为有效打击食品安

全违法犯罪，公安机关专门成立了食

品药品犯罪侦查专业队伍，检、法机

关也统一由第三检察分院和第三中级

人民法院办理和审理食品安全刑事案

件。但从组建的情况看，力量较薄弱。

因此建议公、检、法机关要进一步加

强专业队伍建设，让这支专业队伍发

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二是要加强检察机关日常执法

监督。前期，市检察院部署开展了危

害食品药品安全犯罪专项立案监督活

动，对促进行政执法机关、刑事司法

机关增强双向移送相关违法犯罪线索

的意识，推进行政执法与刑事司法工

作的有效衔接，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

用。要将专项活动中行之有效的做法

转化为长效常态的工作机制，采取有

力措施切实帮助解决行刑衔接工作中

存在的问题，推动打击整治工作向纵

深开展。 

三是要加强食品安全典型案件的

社会宣传。依托电视、广播、报刊、

网络等媒体资源，及时曝光食品安全

典型案件情况。继续坚持通过以案释

法等形式，普及食品安全识假辨假常

识，大力宣传政府部门积极主动作为、

维护食品安全的形象，营造良好的社

会舆论氛围。同时，要建立应对食品

安全谣言的联动协调机制，确保公众

的知情权。 

（作者为市政协常委、社会和法

制委员会副主任，市公安局原副局长）

加强执法主体建设 担当“最严处罚”责任江宪法

5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建 言

近期在部分企业实地调研时了解

到，民营企业普遍反映上海发展环境

正在不断改善，但仍存在税负有些偏

重、各种收费依然比较多的情况。具

体表现为：一、“五险一金”占比过高；

二、结构性减税尚有较大空间；三、

涉企收费项目繁多。

为此建议：

一、合理调整社保缴费水平。一

方面，在不影响参保人员待遇水平情

况下 , 适当降低企业和职工当期缴费

水平 , 激发企业用工活力。探索建立

初创期小微企业社会保险缓（补）缴

实施办法，允许其在经营困难期间免

缴或缓缴各类社保费用。另一方面加

强监管，对故意不缴、少缴的企业加

大惩罚力度。

二、深化“营改增”税制改革。

实行差别化税收政策，对于有利于培

育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或已为社会做

出贡献的微型企业予以免税。抓住“营

改增”全面推开契机，研究制定从产

生增值税应纳税额起执行增值税优惠

的政策。进一步扩大增值税进项税抵

扣范围，如允许企业的银行贷款利息

作为进项税额予以抵扣。

三、完善企业所得税征收制度。

高新技术产业的研发期集中体现了高

投入、高风险的特征，需要税收优惠

政策的跟进配合，建议扩大企业所得

税中研发经费加计扣除范围。在所得

税征收中，计提部分风险准备金、技

术开发准备金。建立从实现利润起执

行所得税优惠政策。

四、降低行政事业性收费。消除

企业税费“痛感”，减费尤为迫切。

应免征、降低部分行政事业性收费和

政府性基金，减轻企业负担。

减税降费 为民营企业发展营造良好环境上海市市工商联

找准短板 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上海市政协经济委员会

当前上海的深化改革和转型发

展，正站在一个非常关键的转折点上，

要切实站在一个新的时代的高度来审

视和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而上海

的整体创新格局尚未发生根本转变。

具体表现为：一是科技与经济“两张

皮”现象没有根本转变，企业的创新

主体作用难以有效发挥，经济地位相

对弱势的民企创新能力较强。二是产

学研基本割裂的状态没有根本转变，

作为创新供给端的高校与需求端的企

业，在目标和价值取向上不一致，科

技中介不活跃，沟通转化机制低效。

三是政府主导的创新管理模式没有根

本转变，无论是重大创新项目的产业

化，还是瞬息万变的创新步伐，现有

的管理体制难以支撑。

自贸试验区制度创新尚需深化。

第一，证照分离改革。这是市场准入

方面的综合性改革。所有市场准入领

域涉及到证的数量一直在变动之中，

上海给全国要做贡献，要锁定一个存

量，这个也是国际的趋势。第二，自

由贸易港区。通过自由贸易港区的制

度设计解决企业的国际化竞争问题，

这是以国际市场为核心的制度体系。

第三，对外开放。上海自贸试验区又

提出了一批开放的措施，这里面有两

项难度和意义都很大，一是增值电信

的核心领域；二是对文化外资的管理。

第四，拓展自由贸易账户。自由贸易

账户的关键点，在于它到底是一种过

渡性安排还是制度性安排，还没有得

到最终明确，导致了现在自由贸易账

户企业的使用不是很明确。

以质量效益为中心进行结构调整

尚有空间。上海的制造业已在转型，

体现在“量稳中趋缓，质有所上升”，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有竞争力的产业

和项目还不多。要从“上海制造”变

成“上海创造”“上海智造”，关键

环节在于量大面广的“质造”。过去

上海的许多名牌产品现在看不到了，

主要原因就在于质量不高，附加值上

不去。要破解同质化困境，推动传统

产业深度运用新技术新模式，促创新

集聚发展动能。

51

建  言

建 言

近期，国务院发布了《全面深

化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改革

开放方案》，明确提出在上海浦东机

场综合保税区（以下简称综保区）的

海关特殊监管区域内设立自由贸易港

区。积极开展浦东机场综保区物流产

业转型升级，不仅是提升浦东机场货

运能力和建设世界级航空枢纽地位的

迫切需要，也是物流产业和企业提升

自身综合生产与运营能力的内在需

求，以此支撑全面深化中国（上海）

自由贸易试验区改革开放方案的实

施。

浦东机场综保区转型升级应以小

范围调整、合并物流活动和监管场所

为切入点，完善综保区和浦东机场的

物流格局，同时整合物流与监管资源，

大力发展综合性公共信息服务平台。

具体建议如下：

第一，明确综保区物流产业的发

展目标。一是要坚定发展基础物流。

综保区物流企业应利用综保区独特优

势，扎实建设发展基础物流；培育客

户市场，发展以服务客户为核心的市

场运作模式。二是要拓展物流产业链

上下游服务。综保区物流企业在发挥

航空运输功能的同时，采取电商 + 贸

易的商业模式，提供货源支持和特种

货物运输服务；将机场分拨中心和城

市配送中心连接，打造同城配送模式。

三是要探索多种高端物流服务。发展

保税展示交易、高附加值商品物流、

自动化仓储、冷链物流等高端服务。

第二，完善综保区法律环境和产

业扶持政策。一是要完善综保区管理

的法律环境。贯彻落实《全面深化中

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改革开放

方案》，制定推行适用于机场综保区

企业的注册资本认缴制、年度报告公

示制、外商投资企业广告项目备案等

政策；深化投资管理制度创新、推进

贸易监管制度创新和金融制度创新。

二是要建立财政扶持专项政策。完善

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重点功能和项目

的专项财政扶持措施，对特定企业采

取专项补贴和业绩奖励。

第三，进一步优化综保区口岸物

流格局。一是要在现有物流格局基础

上推进特殊监管区域整合。比如，将

海关第一第二监管仓库合并，加强其

服务第一第三双跑道空侧区域仓储区

功能；将东区货站与北区货站（北南

货站）合并，考虑布局特种仓储（冷

冻、鲜花），并叠加普货和快件货物

监管政策和措施；在东北区货站区建

立综合服务中心，主要服务于第二和

第四双跑道区域，形成针对两套双跑

道相对独立、功能相对区分的特殊监

管区域和综合服务中心。二是要提升

物流运输速度和清关效率。在综保区

西货运区临近路侧、东航地块和国际

快件中心内监管中心，叠加跨境电商

和国际快件转运监管功能。三是要强

化科技创新和产业集聚。考虑以第五

第六跑道为核心，建设智能化、自动

化的航空货运港区，成为跨境电商、

快递公司、物流企业集聚区。

第四，进一步深化综保区口岸

监管服务建设。一是要进一步提高贸

易便利化水平。创新监管模式，从单

纯的货物监管延伸到诚信监管，推进

实现基于诚信管理和风险管理的高效

监管机制和服务模式，进一步推动海

关、质检等相关对部门给予区内重点

分拨企业更多“守法便利”，以带动

区域贸易规模提升和服务业的高端化

发展。二是要持续提升便利化程度。

进一步缩短通关时间，减少监管环节，

降低税费等，切实提高贸易便利化水

平。

第五，推进产业集聚及临空经

济产业园发展。一是要突破浦东机场

地块区域和功能的局限性；二是要根

据浦东铁路的未来发展规划，成为其

东部发展带，加强浦东机场区域内尤

其是综保区的物流快速交汇和保税功

能，为周围产业园区提供高效便捷的

物流服务。

（作者系市政协委员，上海海事

大学副校长）

推进浦东机场综保区物流产业转型发展助力自贸港区建设严  伟

5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政协一月记事

（2017年5月）

■ 5 月 2 日  市政协召开“高水平高质量地推进

崇明世界级生态岛建设”专题协商会。市政协主席吴

志明出席。副市长时光辉通报有关情况，并听取委员

意见建议。市政协副主席蔡威主持会议，副主席赵雯、

高小玫、方惠萍、李逸平、徐逸波，秘书长贝晓曦出席。

■ 5 月 4 日  市政协主席吴志明率部分政协委员

赴同济大学临港校区和上海海洋大学，重点协商办理

“加快海洋科技发展”提案专题。委员们实地考察同

济大学临港基地海底观测网、上海海洋深渊科学工程

技术研究中心、彩虹鱼公司开发应用研究院、上海海

洋大学渔业遥感 GIS 中心，了解海洋科技发展最新

成果，并与提案承办单位座谈协商。市政协副主席李

逸平，秘书长贝晓曦参加。

■ 5 月 5 日  市政协召开十二届八十九次主席会

议，传达市委近期重要工作情况，审议关于开展“本

市城乡中小河道综合整治”专项民主监督的工作方案

等议题，审议了关于做好十二届市政协总结工作的方

案。市政协主席吴志明主持。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市政协副主席姜平出席。市政协副主席赵雯、周汉民、

高小玫、方惠萍、李逸平、徐逸波，秘书长贝晓曦出席。

■ 5 月 15 日   市政协机关召开传达学习市第

十一次党代表大会精神会议。市政协党组书记、主席

吴志明出席并讲话，要求深入学习领会、全面贯彻落

实市党代表大会精神，认真履行政治协商、民主监督、

参政议政职能，充分发挥政协协商民主重要渠道和专

门协商机构作用，为实现市党代表大会提出的目标任

务广泛凝聚共识、积极贡献力量。

市政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姜平主持会议，党

组成员、副主席方惠萍传达市第十一次党代表大会主

要精神，党组成员、副主席李逸平、徐逸波，党组成员、

秘书长贝晓曦出席。

■ 5 月 18 日  上海政协之友社召开七届四次社

员大会。市政协党组书记、主席吴志明出席并讲话。

会议听取和审议了政协之友社第七届理事会工作报告。

全国政协常委、十一届市政协主席冯国勤，十

届市政协主席蒋以任，市政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姜

平，市政协党组成员、秘书长贝晓曦出席。政协之友

社副理事长朱晓明主持，副理事长钱景林出席，总干

事陈海刚作工作报告。

■ 5 月 19 日  市政协主席吴志明会见了来访的

印尼日惹特区副省长帕库·阿拉姆十世。

■ 5 月 22 日  市政协召开十二届九十次主席会

议。市政协主席吴志明主持。会议审议了市政协十二

届三十七次常委会议筹备工作方案。本次会议定于 7

月中旬举行，将围绕“对照最高标准，深入推进上海

自贸试验区建设”协商议政。市政协副主席姜平、赵

雯、周汉民、高小玫、王志雄、张恩迪、李逸平、徐

逸波，秘书长贝晓曦出席。

■ 5 月 24 日  市政协举行十二届三十六次常委

会议，围绕“建设市民满意的食品安全城市”协商议

政。市政协主席吴志明出席并讲话。副市长许昆林通

报有关情况。

会议审议通过了十二届市政协学习委员会主任

建议人选名单，姜平兼任十二届市政协学习委员会主

任。市政协副主席姜平主持会议，副主席赵雯、周汉

民、高小玫、张恩迪、李逸平、徐逸波，秘书长贝晓

曦出席。

■ 5 月 26 日  市政协召开“深化供给侧结构性

改革”专题协商会。市政协主席吴志明出席。市委常

委、常务副市长周波通报有关情况，并听取委员建议。

市政协副主席姜平主持会议，副主席高小玫、李逸平、

徐逸波，秘书长贝晓曦出席。

■ 5 月 24 日至 27 日  由全国政协副主席陈晓光

率队，全国政协教科文卫体委员会主任张玉台任组长

的全国政协“优化创新环境，改革科技评价体系”专

题调研组在沪调研。市政协主席吴志明出席专题座谈

会并致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周波汇报上海市有

关情况。

在沪期间，调研组还赴上海光源、中科院上海

分院、中科院上海药物所、复旦大学、上海理工大学

及中国商飞总装公司等企业实地考察。市政协副主席

张恩迪，秘书长贝晓曦出席有关调研活动。

53

政协一月记事

博  物

关于余德耀

余德耀是印尼华人企业家、艺术慈善家和收藏家。

十余年前，余德耀开始收藏中国当代艺术，并拓展到

亚洲艺术以外的西方艺术，建立起了较为可观的收藏体系。

2007 年，他创办了余德耀基金会，以增进公众对当

代艺术的理解和欣赏。作为一家非营利性机构，余德耀基

金会致力于推动当代艺术的发展，通过赞助、慈善捐赠和

举办学术活动等方式积极参与多元化的艺术活动和项目。

2008 年，余德耀在雅加达创办美术馆之后，2014 年，

在上海徐汇西岸创办了余德耀美术馆，致力于促进当代艺

术的发展和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并推动美术馆运动在中国

的发展。

余德耀美术馆

余德耀美术馆坐落于上海徐汇“西岸文化走廊”，东

临滨江的龙腾大道，北依丰谷路，由原上海飞机制造厂的

大机库改建而成。总面积 9000 多平米的建筑中，老机库

改建的主展厅占 3000 多平米，其特有的巨大空间与张扬

的结构感，与以装置为主的藏品相得益彰。

余德耀美术馆邀请日本建筑师藤本壮介对原有结构进

行改建，基本设计是希望在维持原有的老机库风格基础上，

通过对青葱树木和明亮开放型玻璃厅的规划利用，重新设

计建筑空间以适应庞大展览的需求。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

历经变革的老机库令美术馆富有视觉冲击力与历史的沧桑

感，新建的玻璃大厅让其充分体现亲和力。咖啡厅、餐厅、

商店和特别展览室以三维体系呈现在偌大的玻璃厅内。此

外，玻璃厅内多层次的结构布局随着游客的步子展开高低

错落的移动。整体建筑设计延续了城市风貌，也提升着上

海这座国际化都市内外兼修的品格。

余德耀美术馆摄影：JJYPHOTO，余德耀美术馆提供

余德耀美术馆内景

5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余德耀美术馆外景

余德耀美术馆内景

55

博  物

蛇塔  黄永砯

不能穿越  Mona+Hatoum

5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有其母必有其子  Adel+Abdessemed

北京胡同垃圾车  王广义

57

收  藏

人类从混沌未开、茹血餐肤的荒

蛮时代到后工业化、讯息时代，只经

历了几千年，而从猿到人据达尔文讲

则经历了一千万年。人类的所谓“文

明史”这一词则有修订之必要，“人

类的文明野蛮史”则包括了全部的内

容，直到今天依然适用。人类本性中

的人性和兽性是大造所赋予的并列存

在 , 历史干戈相对的悲剧永远多于玉

帛相赠的喜剧，即使在玉帛相赠的时

节，诸君切莫误解为真正的肝胆相照，

这期间照样有虚与委蛇和阴诈计算。

谈到收藏，有属于人类大群体的

（国家或民族），譬如古亚述城、古

罗马城、古希腊城、古巴比伦城、古

长安城，你能找到一些残垣颓壁青砖

汉瓦；有属于人类个人收藏（从帝王

将相到贫民百姓）譬如一片贝叶经、

一部手书的精品，这也只是人类历史

残存的吉光片羽。天下第一等的东西，

收藏在帝王之家，三希堂是乾隆所藏

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王献之《中

收藏的哲学文 / 范曾

秋帖》、王珣《伯远帖》的所处。而

贫民想收藏一件这样的东西如张伯驹

所藏的陆机《平复帖》，则必须倾家

荡产。当人类破坏文明时，其速度真

是迅雷不及掩耳，而当千年后人类悟

到其珍贵的时候重新收集则是何其艰

难。失去之后才知道事物之可贵，这

不只可验于美好的爱情，也可验于对

文物的收藏。

“甚爱必大费”（《老子·第

四十四章》）如前所举张伯驹先生，

然而，他“费”的高尚，把《平复帖》

奉献给了故宫。有的则费得淫逸无

度，幽昧以眩耀。宋徽宗可以倾一国

之力采集花石纲；宋高宗则采集天下

米字。“多藏必厚亡” （《老子·第

四十四章》）用于他们身上最是合适。

米字至今寥落，可以相信大部分是焚

于战争中的一把火。王恺、石崇、贾

似道、和珅的收藏今安在哉？从唐太

宗到武则天搜尽天下王羲之字，今安

在哉 ? 最大的收藏家无过于帝王将相、

世家大族，而他们最容易遇到兵燹，

血和火可以销毁一切，使多少人类最

精贵的文物光沉响绝、熏歇烬灭。《石

渠宝笈》所载有多少还在人间？有兴

趣的人可以写一本数百万的《收藏惨

史》。

人们极容易把收藏和聚敛、贪婪、

金钱联系起来，的确这条收藏之路从

远古延伸到现在。这就是我今天要为

“收藏”正名的原因，引一句《三国

志》刘备的话：“欲信大义于天下”。

什么是收藏之大义？收藏家务必

在下手之前慎思之。孔子有云：“古

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论

语·宪问第十四》），望文生义的先

生会以为：怎么？孔子太自私，为什

西周早期  甲簋

5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唐 彩色釉陶骑马女俑

么“为己”这真是天大的误解。“为

己之学”一直是儒家最重要的学习宗

旨，这和孟子批判杨朱之学：“拔一

毛以利天下而不为”正相反，在儒学

的“修、齐、治、平”的理论大纲中，

“修”字是为己。屈原“纷吾既有此

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离骚》）

就是为己，尚有一人，自己修为都不

够，还能齐家、还能治国、平天下吗？

“为己”的终极目标是“利他”，是

儒家的普世价值。收藏家的眼光如果

只囿于个人的欲望，那他不是收藏家，

只是聚敛者。“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老子·第二十七章》）这是收藏

家的天赋使命，你们是人类物质文化

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呵护者、守

望者。因为有了你们，人类残留的吉

光片羽，得以在新世纪放出潜藏的辉

煌。若不是罗振玉、董作宾、刘铁云

对残甲断骨的收藏，就没有王国维的

《殷周制度论》、《殷卜辞中所见先

公先王考》；没有郭沫若的《青铜时

代》、《十批判书》，而殷商的历史

至今可能还是一片漆黑。不要轻视任

何微末的收藏，也许人类早已沉埋了

千百年的变化沧桑会豁然大朗。

收藏家甚至应有宗教情绪，佛家

所谆谆告诫的“贪、嗔、痴”三病，

也正是收藏家时时以此为诟病自警。

收藏家而至于“贪”可谓格调不高；

至于“嗔”则会远离“无漏”而陷入

“有漏皆苦”的根本烦恼。“得之若惊，

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老子·第

十三章》）。在我之手与在他人之手，

苟皆有对人类的爱心，那就没有区别，

收藏会成为一种至乐。至于“痴”，

则是一种心理学上的病变，《红楼梦》

中有一位收藏扇子的石呆子，贾赦掠

其扇，石呆子忧愤而死。贾赦固然可

恶之极，石呆子也不亦过乎？这是一

种痛苦的收藏。将心灵陷入“我执”

与“法执”的地狱。

“ 为 而 不 争”（《 老 子· 第

八十一章》）是藏家的美德，“物欲”

则是藏家之大敌。苏格拉底有云：“要

体面地拒绝欲望”（《柏拉图全集》），

这当然是先哲的自我警言，何尝不是

收藏家的座右铭。收藏家应为天下藏，

为千秋万代藏，而不为私欲藏，这是

一种何等高贵而典雅的品质。陈介祺

所藏毛公鼎，苟非陈氏如炬之目于以

辨识，那么，也许今天早已零落为泥

化为尘。虽几经转折今天这件重器藏

于台湾故宫博物院，真是稀世之宝，

不可以金钱计其价。

拒绝金钱对收藏的腐蚀，则是

收藏家们的另一天赋使命。要抵制拍

卖场的一声槌响所煽动的群体盲动情

绪。拍卖场的主事者，正应是眼光锐

利而德高望重者，定以适当价格为上

线和下线，才是拍卖的本份。平生最

厌听者为拍卖场上充满虚荣的呼价和

掌声。更可耻者为拍卖前称“势在必

得”，这无疑是命拍卖方找托哄抬，

国家的损失在所不计，这可以《圆明

园》两个兽首的购回为典型一例。

和金钱靠得太近，则与收藏家之

大义其去益远，跟踪而来的是审美境

界的消遁。

有大境界，方有大收藏；（不是

体积，小至一张邮票、税票亦是也）

而大收藏不以大价钱为目标，于是，

我们能到达“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可以长久”（《老子·第四十四章》）

的美妙的境遇。

收藏界将成为高士的沙龙、平民

的欣慰，再见不到贪婪的眼神，见不

到拍卖场的虚荣，见不到“巧言令色

鲜矣仁”（《论语·阳货》）的奸佞

之徒于收藏界上下其手。

那么，文明的收藏、文化的收藏

将成为世界的主流，这是一个和谐的

世界不可或缺的事业和爱好，是所有

收藏家崇高而永恒的期盼。

唐 迦叶木雕头像

59

收  藏

顾廷龙 (1904-1998)，字起潜，

号稥襈，江苏苏州人。1931 年毕业

于上海持志大学，获文学学士学位。

1933 年毕业于北京燕京大学研究院国

文系，获文学硕士学位。之后即投身

于图书馆事业。毕业后留燕京大学图

书馆采购古籍，同时担任哈佛燕京图

书馆驻北平采访处主任；1939 年至上

海，参与创办上海私立合众图书馆，

任总干事；“合众”捐献国家后，历

任上海历史文献图书馆馆长，上海图

书馆馆长，上海图书馆名誉馆长，《辞

海》编委和分科主编，文化部国家文

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古籍整理

出版规划小组顾问，中国图书馆学会

第一、二、三届副理事长，复旦大学、

华东师范大学兼职教授，中国书法家

协会名誉理事等职。

顾廷龙出身藏书世家，自己也是

一个藏书家。由于毕身从事图书馆事

业，因此他的藏书内容、特点与理念

等又与图书馆收藏息息相关。

顾廷龙的藏书主要是从研究学问

的角度，收藏一些有助于学术的书和

工具书。如：清顾氏秀野草堂所藏旧

抄本《东坡文选》、清莫友芝《郘亭

知见传本书目》、胡适《水经注校本

研究》等。顾廷龙将校书作为鉴别版

本、购藏文献、考镜源流、研究文献

的一项基本工作和方法。在其藏书中，

多有自己的题跋和校勘文字。

在数十年图书馆生涯中 , 顾廷龙

曾广泛征集社会各类有价值的历史文

顾廷龙：殚精竭虑为藏书文 / 傅华

献。他善于鉴别版本，凭借对历史文

献的宏观认识和把握，独辟蹊径地提

出了十二大类型的范围：革命文献、

档案、地方志、家谱、社团记载、个

人记载、古代医书、账簿、迷信书、

民间文艺、古典艺术、图片，并且重

视稿抄校本及稀见明刻本。日积月累，

终使其成为上海图书馆的特定专藏。

顾廷龙注重文献的采访工作。他

广交北京、上海等地的书商 , 奔走于

书店地摊 , 寻珍拾遗 , 拟定采访方针 ,

落实采访经费。许多书均严谨核对馆

藏或经校勘后方才决定是否购置。如：

他在担任合众图书馆总干事期间 , 曾

以重价购得海盐朱氏“寿鑫斋”所藏

朱卷 2000 多册；在 1951 年任职上海

市文物管理委员会收购委员会期间 ,

曾收购了原苏州潘氏“滂喜斋”所藏

的 74 种古籍善本 ; 在 1980 年担任上

海图书馆馆长期间 , 曾接受了仁和朱

学勤 “结一庐”后人张子美捐献的

450 种藏书。

在抢救文献方面 , 顾廷龙主张保

留片纸只字，零片散册皆在收罗之列 ,

需要整理保存 , 流传后世。

1937 年，“七七”事变后，他不

忍江南文物遭日本侵略者肆意掳掠，

毅然辞职回上海，后与文化名人张元

济、叶景葵等创办私立合众图书馆，

借以保存濒临毁灭的文献典籍。

在合众图书馆工作期间 , 顾廷龙

曾将贵州大学图书馆所藏一批革命文

献以复本交换的方式藏于合众图书

馆的书架顶端与天花板接合处 , 直至

1949 年以后才取出 , 使这批珍贵的革

命文献免遭厄运。

1955 年秋 , 顾廷龙参加了从浙江

遂安县收购废纸中抢救文献的工作 ,

1981年，《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部分编纂人员在南京栖霞山合影，左二为顾廷龙

顾廷龙

6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其中许多家谱成为后来上海图书馆从

事家谱研究的基础。同年，他在上海

造纸工业原料联购处，从浙江遂安县

收购的一批约二百担送造纸厂做纸浆

的废纸中，经过 11 天的率员翻检，

抢救出大批珍贵文献史料 , 包括史书、

家谱、方志、小说、笔记、医书、民

用便览、阴阳卜筮、八股文、账簿、

契券、告示等。其中有传世孤本明万

历十九年（1591）刻《三峡通志》,

流传稀少的明本《国史纪闻》、《城

守验方》, 明末版画上品《山水争奇》,

不少旧抄与稿本 , 大量有关经济、教

育、风俗等史料。

顾廷龙重视古籍的整理与修复。

对于图书馆界在进行古籍装订时模仿

西方做套以便陈列插架 , 卧立自如的

做法 , 他在《创办合众图书馆意见书》

中提出了六大弊端 :“中国书纸薄 , 加

以硬面 , 常用则书脑易裂 ; 洋装书排

列不紧密 , 则书面易成翘捩 ; 两本排

列太紧 , 书面有薄胶 , 每易黏住 ; 年

久天潮 , 易霉易褫 ; 取书时往往从书

头一攀 , 遂致书头辄裂 ; 必须改变原

装。”因此 , 顾廷龙提出 :“排列架上 ,

不妨用旧式卧置之法 , 有布套或夹板

者仍之 , 每一种夹一书签 , 借时调取

亦甚方便。”

他在 80 年代中期说，上海图书

馆现藏有家谱一万种 , 七万五千册 ,

数量很多 , 不过纸张已经很破旧。古

籍整理工作中 , 修补古籍是第一步。

应该把培养古籍修补人才列入规划。

在主持上海图书馆馆务期间 , 他曾专

门在古籍部成立了修补组 , 培养古籍

修复专门人才。并鼓励这些人才将经

验写成专著。

对于古籍整理，顾廷龙曾表示：

古籍浩如烟海 , 整理起来有难有易。

对于容易的 , 可集合一些人进行标点、

注释和翻译。难的要培训一些专业人

员 , 作好充分准备 , 才能开始。老中

青三结合是一个好办法 , 但是班子要

搭得好 , 要真能“结合”, 否则劳而

无功。

他认为，大学文科应设古典文献

学系 , 创设研究所 , 将素有研究者组

织起来。大学生或研究生都必须具有

一定的文字、音韵、训沽、目录、版

本的基本功 , 将来各专一经 , 分别研

究。已经有人翻译或注释的古书 , 应

从速付印。容许“百家争鸣”,不必“只

此一家”。

顾廷龙主持编纂过许多书籍，其

中《中国丛书综录》、《中国古籍善

本书目》和《续修四库全书》堪称图

书馆界和学术界最基本的工具书。

《中国丛书综录》收集古籍达

38891 种，是 20 世纪 60 年代以来规

模最大、检索最便的巨型的古籍检索

工具书。《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对全

国现存的古籍善本进行了一次全面的

普查 , 使分藏于全国 781 个机构中的

6 万种古籍善本可以即类求书、因书

究学 , 是中国古籍整理发展史上的一

座里程碑。《续修四库全书》则将《四

库全书》未收古籍进行一次较为全面

的清理与汇集 , 共收书 5000 余种 , 每

种均撰有提要文字 , 从而与《四库全

书》互相补充 , 于学界利用历史文献

颇为便利。

此外，他还撰有《吴大溦年谱》，

编著过《章氏四当斋书目》、《海盐

张氏涉园藏书目录》、《番禺叶氏遐

庵藏书目录》、《杭州蒋氏凡将草堂

藏书目录》、《杭州叶氏倦盦藏书目录》

等十多种馆藏目录。编辑出版了《王

同愈集》等。

顾廷龙在图书馆工作期间，始终

坚持“化身千百”的精神和方法，多

次影印出版孤本珍籍。曾将 30 余种

馆藏珍贵文献公之于世，包括：《合

众图书馆丛书》第一集《恬养斋文抄》

等 14 种 , 第二集《炳烛斋杂著》等 5

种，上海图书馆馆藏的宋本《唐鉴》，

元本《农桑辑要》，明写本《永乐大典》

（郎字韵一册），清述古堂抄本《集韵》，

稿本《读史方舆纪要》等。

顾廷龙生前即将许多家藏文献捐

赠给了图书馆。

如：上世纪 30 年代，他曾将多

年从书肆地摊中寻觅的诸如清宫内务

府御膳房档案等一批文献资料捐献给

了当时的母校燕京大学图书馆。80 年

代初 , 他又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清顾嗣

立《元诗选》未刊稿本、《明四皇甫

诗书卷》真迹及经清初顾祖禹等题诗

的《马蕃侯像赞册》捐献给了上海图

书馆。

1953 年 6 月 , 顾廷龙将私立合众

图书馆十多年中积累起来的 25 万册

图书 ,15000 种金石拓片悉数捐献给了

上海市人民政府，后并入上海图书馆。

顾廷龙去世后 , 其子顾诵芬于

1999 年将他生前所藏 900 多种 3000

多册图书及一批书画捐献给了上海图

书馆。

顾廷龙编著《章氏四当斋藏书目》民

国27年燕京大学排印本

61

孙  颙

曾巩：返朴归真乃大师

在今人的心目中，唐宋八大家里，名

气比较小些的是曾巩。说到他的散文，能

记得一篇写王羲之的《墨池记》，也算是

没全然忘却他了。不过，前人写的文学论述，

对曾巩推崇的不少，评价甚高。清代的学

者，记下一个特别的评语，称他为“醇儒”。

那字面就好像，即曾巩不但是儒学宗师，

而且像久藏之好酒，醇厚清香可慢慢品尝。

这种反差，从某种意义上说明今天的

文化有一点浮躁，时尚的世道，不由自主

地偏爱大红大紫，热闹喧哗的东西。

曾巩年轻时也曾锋芒毕露，写文章追

求气势恢弘。同为宋代的学者，曾评论他

早期的文章，“若三军之朝气，猛兽之决怒。

江湖之波涛，烟云之姿状”。变化，是后

来的事。

文风的演化，背景是人生的磨练。

曾巩与王安石的年龄差不多，但是，

出道比王安石早。王安石的文章，是先获

得好朋友曾巩的认可，由曾巩推荐给欧阳

修，被欧阳修欣赏了，王安石才得以顺当

地进入主流体制。不过，曾巩的仕途却没

有王安石平坦，他长期被放在外地做不大

不小的官员，没有参与朝廷决策的机会，

好像是妒忌他的人，在皇帝面前说过不利

于他的话，讲他文章虽好，政治才干平平

之类。

时间最能磨平人的棱角。曾巩年轻时

远大的政治抱负，在岁月里渐渐消散，被

迫安静地在地方上尽力为百姓做一点好事，

心情也逐步归于闲云野鹤。胸中不再豪情

万丈。文章的火气亦少了许多，平淡自然，

委婉从容的风格形成了。不过，他已然是

关怀人间疾苦是非之儒家，没有让笔墨陷

入空泛地花草言辞，只是平静地说理，淡

泊地观世，一如世外之高人。

我们先看看他最有名气的《墨池记》。

此文只有三百来字。现在的旅游景点的介

绍文字，往往通篇竭尽华丽的赞美之言。

曾巩的文章，是应当地一位负责教学的官

员约请而写，原本是想为那地方争一点文

化名气的意思。曾巩之文，毫无夸张的俗

套，平平地叙事加想象，把王羲之在此练

字将水染墨的传说，扼要地介绍清楚，进

而突显了成功者的艰辛之途，并把书法全

靠苦练与道德学养，依赖长期用功用心的

道理带引出来。这么短短的篇幅，简朴地

说出了深刻的意思，是她超越应酬、应景、

应时文字的格局，得以千年为学界称道的

原因。

没有明显修饰的平淡的文字，能写得

入木三分，那是大家的手笔，也就是人们

向往的返朴归真的境界。达此，需要内心

的沉稳，需要阅世的通透，也需要文字的

长期修养。我们再看一份曾巩的书信。那

是他写给欧阳修的，感谢欧阳修为其祖父

撰写碑文。这样的信，主旨必然是一个“谢”

字。如果曾巩也那般简单落笔，就毫无文

学的价值。曾巩独辟蹊径，全文没有常用

的“谢”字，而是着重论述碑文的本来意义，

指出古今多数碑文写得空泛的毛病。他的

目的，当然不是在欧阳修面前显示自己的

独特认识。曾巩在以上论述之后，笔风陡

转，指出很难找到道德文章皆好之人来作

碑文。由此赞美欧阳修：“若先生之道德文

章，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这样的文字，

固然有溢美之嫌，但是，既然是感谢信，

又是面对欧阳修那样的大师，曾巩巧妙地

捧场，还算得体，也就为后人欣然认可。

返朴归真的文字，得其奥妙者不多。

曾巩当属高人、高手，对时下相对浮躁的

文坛，是警示性的标杆。

（作者系市作协党组书记，原市政协

文史委主任）

6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文化评论

六一儿童节，我想起了几位给孩子们

送去欢乐的民盟盟员。首屈一指的当推大

名鼎鼎的陈伯吹先生。我 1986 年进民盟上

海市委工作时，伯吹老已经年过八旬。大

概那会儿民盟大家云集，我当时对这个身

着洗得褪色中山装的和蔼老头并没有太在

意。说来有趣，这个不起眼的老人最让人

津津乐道的，一是他从 17 岁创作《模范同

学》到 90 岁在《人民文学》上发表《小薇

游园记》，把 70 年的岁月无怨无悔地献给

了儿童文学事业；二是他晚年给后辈儿童

文学作家撰写了 186 篇序文，出版了四本

序文专集，放眼世界，前无古人；三是这

个一生只喝白开水的简朴老人，1986 年倾

箱倒箧，拿出五万五千元设立了“儿童文

学园丁奖”( 后改名为“陈伯吹儿童文学

奖 )。回想起来，那个年代咱们民盟大家，

几乎都有大学校长、报刊总编、出版社社

长之类的“官衔”，但言谈举止，绝无一

丝一毫的官气。和他们相处，有如沐春风

之感。

和伯吹老相比，陈燕华和蔡金萍算晚

辈。陈燕华——那个我女儿她们记忆中能

讲故事、会玩木偶的“燕子姐姐”，曾在

电影《邮缘》中出演女主角，相貌甜美，

声音温柔，还是上海电视台著名的儿童节

目主持人。上个世纪 80 年代末的一天，民

盟市委组织部联系文艺界的刘重威老师，

带着风姿绰约的“燕子姐姐”，走进北京

西路 860 号上海市政协大楼 18 层 ( 当时民

盟市委所在地）。我至今还记得刘老师那

一脸春风，他是一个把在文化艺术界发展

民盟盟员视为生命的机关干部。然而，时

隔不久，我便听到甜美温柔的“燕子姐姐”

和华东师大青年才俊许子东喜结良缘的消

息。很快，“燕子姐姐”又随一表人才的

许子东漂洋过海，到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

分校陪读去了，还听说她在美国担任“飞

跃太平洋”节目的主持人。后来又随丈夫

到香港，在电台当了8年普通话新闻主播。

如今，重返上海的“燕子姐姐”重操旧业，

给孩子们讲起了故事。

我知道蔡金萍的名字，缘于一篇《蔡

金萍和她的梦》，作者李涵 1959 年春进中

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学习表演。1965 年

起先后在儿艺、上海市文化局从事文学编

辑、戏剧评论。后任中福会儿童艺术剧院

副院长，《儿童剧》杂志主编。印象中他

出版过一本《儿童戏剧艺术的魅力》，其

中就有《蔡金萍和她的梦》。

蔡金萍比“燕子姐姐”小九岁。她是

中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院长兼艺术总监，

拿过“梅花奖”“全国儿童剧优秀表演

奖”，获得过“全国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

工作者”荣誉称号。作为儿童剧演员，她

在舞台上光彩照人；作为中福会儿童艺术

剧院院长，她把儿艺经营得风生水起；作

为民盟儿艺支部主委，她关心盟员，尤其

是青年盟员。早在 1994 年，蔡金萍进京举

办了“儿童剧青年演员蔡金萍专场”，成

为中国戏剧史上第一个举办个人表演专场

的青年演员。电影《泰坦尼克号》上映后，

蔡金萍与编剧联手，别出新裁地让三只猫

咪、四条狗狗和一群老鼠登上了“泰坦尼

克号”，让孩子们在欢笑声中懂得了什么

是忠心耿耿，什么是舍己为人，什么是临

阵脱逃。更让我感动的是，作为政协委员，

她九年磨一剑，终于使在上海消失了 17 年

的儿童艺术剧院起死回生。

都说民盟是一个有底蕴的政党，但凡

你能够想到的领域，总能说出几位不凡人

物。

（作者系民盟市委宣传部部长）

给孩子送去欢乐的盟员王海波

63

陆小聪

最近读到一篇文章，题目是“中国跑

步热，不跑你就 OUT 了”。当然还没有到

谁不跑步，谁就 OUT 的程度，但近几年，

在全国各地持续升温，经久不衰的跑步热

现象，倒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客观事实。

上海国际马拉松赛开始于 1996 年。

2014 年 230 万人次报名争夺 1.8 万个参赛

名额，真正是一席难求，可谓盛况空前。

众所周知，马拉松比赛起源于古希腊

的一场战争，在一块山岩上，至今还留有

2000多年前刻下的一句话：“如果你想强壮，

跑步吧！如果你想健美，跑步吧！如果你

想聪明，跑步吧！”

而跑步在中国，或许可以把《山海经》

的“夸父逐日”看作源头，那么在今天，

何以有这么多的人热衷于跑步这一活动。

为什么是跑步，而不是其他的运动项目，

成为市民热衷于参加的体育活动形式？

有一种尚未得到完全验证的说法是，

当跑步达到一定强度，人体会释放出一种

多巴胺的物质，它被称为是“快乐因子”，

因此让人着迷，以至对跑步上瘾。

有一位年轻跑者的经历与此相似。他

当时正在读研究生，繁忙的学业有时会让

他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但自从喜欢上了

跑步，一切都改变了。每当夜深人静，当

他独自在校园的运动场上恣意奔跑，日常

的烦恼、牵挂都离他远去，这种自由的感

觉让他至今对跑步欲罢不能。

曾经有一位跑团积极分子告诉我，参

加跑团的年轻人，最初都是因为喜欢跑步

而加入了跑团，但在跑团里，由于互相之

间志趣相投，所以除了参加各类跑步活动

之外，还会踊跃参加各种聚会和结伴旅游

等活动。显然，跑步在此成为了一种媒介，

由此衍生出了许多社会性的功能。

我曾经在 2006 年做过有关上海市民

休闲活动的调查，在有关体育活动的参与

方面，慢跑被列为第一位的锻炼形式，参

与者主要是中老年群体。在被问及理由时，

主要是，简单易行，技术含量低，只要有

时间，即使一个人也随时可以跑，目的是

为了健身。我们在分析其中的原因时发现，

一是缺乏市民身边的便于活动的体育设施，

所以不得已选择对体育场地要求比较低的

慢跑活动，其次是，当时市民参与体育活

动的组织化程度低，而跑步即使没有伙伴

一个人跑也没问题。

现在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参与

跑步活动的，是中青年群体居多，而且高

学历的占据了较大的比例。参加者大都是

通过加入跑团组织的形式，参与到跑步活

动当中。此外，参加的动机各有不同，除

了健身的动机之外，还有社交等多元的目

的。

同样是跑步，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变

化？

一种解释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中间

阶层，也就是中产阶级的不断扩大，相应

的阶层意识也在觉醒和形成，跑步活动成

为一种阶层认同的符号和象征手段。因此，

通过跑步活动，人们可能与品味相近，志

趣相投的人相遇相识相交，从而成为日常

交往的伙伴，而跑步本身成为了一种社会

交往的媒介。

之所以是跑步，而不是其他，其中的

基本问题仍然存在，那就是，市民身边的

公共体育设施仍然短缺，市民通过学校所

学到的体育运动技能仍然不足以成为日常

体育锻炼的方式，并且这两者之间事实上

有因果关系。

我们期待着，随着体育公共服务的推

进，市民身边的体育场地设施的改善，体

育组织方式的多样化，有更多的市民不仅

参与到跑步活动中，而且也能够日常性的

参与到各种自己真正喜欢的运动项目的活

动之中，享受到体育锻炼给我们带来的乐

趣以及多样的意义。

（作者系市政协委员，上海大学社会

学院教授）

透视跑步热现象

64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文化评论

徐家汇藏书楼和上海电影博物馆，自

是经典，但截然不同。对于上海这个并不

古老的城市来说，前者已算是文化古迹，

后者恰可说是现在名胜。一个是把古老的

文化保存和延续至今，另一个是用现代化

高科技手段记录和展示历史。

藏书楼的另一个名字，叫“徐家汇

天主堂藏书楼”。它与天主堂毗邻而居，

并非人尽皆知，它始建于比天主堂更早的

1847 年，是上海现存最早的近代图书馆，

也是我国西学东渐和东学西传的缩影。

进入藏书楼，最显然的感觉就是——

幽暗。白炽灯犹如被纱笼罩住的烛光，发

出绝不刺眼的亚黄灯光，一廊廊从地面直

至屋顶的木质书架伫立于幽暗的空间，木

楼梯通向更高更深邃一层的藏书阁，架上

那些暗绿或者暗红书皮的厚厚典藏，在幽

暗中沉默而沉着地经年排列……这让所有

进入的人都不敢造次，不敢高声交谈，不

敢把脚步踩得太重，不敢伸手去触摸一下

那些在幽暗中默默无语的书籍，仿佛那么

轻率的一触，便会戳破历史的窗户纸，充

满细菌和毒素的今天的烈日，就会通过这

个小孔射到它们身上，于是，历史不经意

间涂抹于它们身上的一层层光阴的粉末，

就会在霎时间消散挥发。幽暗，让古老的

书籍延缓了萎顿与枯涸，幽暗让它们更长

久地保持鲜活，幽暗还阻止了百多年的嘈

杂与喧嚣，让它们不受世界的干扰与污染，

始终担当着一种叫做“书”的洁净脱俗的

存在。

任何对历史的人为诠释都有可能在相

对的时间和空间内扭曲历史，而真实的历

史，却深深地藏匿于幽暗的角落，兀自真

实着。历史究竟是顽强，还是脆弱？

再说上海电影博物馆。上海是中国电

影的发祥地，是中国电影的半壁江山，也

是华语电影的根脉所系。我家那九十岁依

然耳聪目明的外婆，最愿意回忆的就是小

时候跟阿哥阿姐去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的

往事。七十多年前的女孩最着迷的是费雯

丽的《魂断蓝桥》和卓别林的《摩登时代》，

自然还有本土的金嗓子周璇和电影皇后胡

蝶。如今一头银发的外婆，还会一字不漏

地唱出《天涯歌女》《何日君再来》。她是

个爱美的老太太，外出做客时，欢喜给自

己枯老的嘴唇涂两瓣淡淡的口红，还要在

松弛塌陷、皱纹重生的脸上扑一层珍珠色

底粉。这却都是少女时代从电影里学来的。

电影给予那个年代的女孩以美的启蒙，时

尚摩登，并且根深蒂固。

作为上海电影的见证，博物馆以 10

万平方米的总建筑面积，成为国内规模最

大的电影博物馆。进入大门，所到之处，

都给观者留下极强的现场感与历史感，而

在这种感受中，无一例外有着某种基调——

幽暗。电影工场、影史长河、光影记忆，

每一个主题展区，都是一场场幽暗中的魔

术表演。高科技光影演示，是在一片幽暗

中的剧烈光纤交织穿越；摄影棚里的仿真

拍摄现场，是幽暗的墨蓝天幕之下，几束

水银灯投射着人物的演绎；体验馆中，亦

是错综布阵于幽暗中，如外星球的不速之

客，飞碟翅膀掠过的荧光在幽暗中穿梭……

这种幽暗让人产生奇幻感，忘却旁人，忘

却时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正随着音乐的

节奏或光影的跃动而高声尖叫、快速奔跑、

静静怀想、或者黯然神伤……幽暗，是光

影的母亲，是光影开出魅力之花的土壤！

徐家汇藏书楼的幽暗，是静谧的幽暗。

电影博物馆的幽暗，是蠢蠢欲动的幽暗。

可不管是藏书楼，还是博物馆，都充分利

用幽暗的功能，把过去、现在，和未来连

接了起来，并赋予了某种无以名状的力量！

而幽暗，却始终作为无声的背景，默

默存在着，从不发言。

（作者系市政协委员，中国作家协会

第九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专业作家）

幽暗之幽暗薛  舒

65

永乐大帝的世界——御制唐卡暨永宣文物特展

重新确定儒学的正统地位，迁都北京。

宣德皇帝继承了祖父洪武皇帝的政治

遗产，将国策由外转内，宽松治国修

养生息，使得政治清明社会稳定，文

化艺术在此间大力繁荣起来。

艺术、信仰与权力

特展的第一条线索，结合展陈艺

术品中的信仰和寓意维度，来观察艺

术作品在帝王信仰和权力统治构建过

程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自元代开始，由于皇室对藏传

佛教的信奉以及受朝廷统治政策的影

响，藏传佛教开始在内地流行。明朝

建基之后，以程朱理学为代表的儒学

被确立为国家的道德与信仰正统，但

在宫廷里，藏传佛教的影响依然兴盛。

永乐皇帝统治时期，大举封赐藏

传佛教高僧为大法王，修建藏传佛教

寺庙，发展藏传佛教艺术。中国的对

藏治理和汉藏文化交流达到一个新的

高度。传世的唐卡、佛造像、各类佛

教用具器物正是这一时期文化融合的

见证。

本次特展的御制红阎摩敌刺绣

唐卡是反映这一背景的一个杰出代

表。它诞生于永乐二年至永乐五年

（1404-1407）之间，此时正是永乐

皇帝派人去西藏征诏西藏葛举派五世

德新谢巴，到德新谢巴来京之后被封

永乐大帝的世界——御制唐卡暨

永宣文物特展汇聚了龙美术馆馆藏的

十五件文物。包括：2014 年创下 3.48

亿港元拍卖纪录的永乐御制红阎摩敌

刺绣唐卡”，四尊佛像，九件瓷器，

和一套郑和写经册页。传世精彩永宣

文物大多在两岸公立文物收藏单位，

市场流通不多。此次特展力图通过有

限却精彩的文物，简要勾勒永宣时期

这段恢宏的帝国历史。

在中国艺术发展史上，永宣时期

以其成就非凡和风格类似常被后世并

称界定。永乐（1403-1424）皇帝在

位之时，合并越南，五征漠北，派遣

舰队六下西洋。终其之治，“受朝命

而入贡者殆三十国。幅员之广，远迈

汉唐。”文化上，更是编撰《永乐大典》、

明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

明鎏金地藏王菩萨

明郑和《发心书写金字经》

66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艺文志

为大宝法王的这段时间，这件气势恢

宏的刺绣巨作被推测为皇帝对其的礼

赐。

这件唐卡的主题为永生，红阎摩敌

为文殊菩萨的三尊忿怒相之一。在西藏

的文献中，永乐大帝被视为文殊菩萨的

化身。这一刺绣不但工艺绝伦，更是

表现了对永乐皇帝帝国伟业的礼赞。

同期展出的四尊佛造像反映了汉

藏融合的风格特点。在永宣时期的宫

廷当中，佛造像由专门的机构——御

用监“佛作”具体承办，这些汇集全

国能工巧匠、经过数十道复杂工艺制

成的皇室御制佛像，除了符合西藏佛

像的标准外，更以雍容华贵的佛像样

式体现出大明皇家的气派。

瓷器当中的永乐青花缠枝牡丹纹

净水瓶、宣德青花折枝灵芝纹石榴尊、

宣德青花矾红彩“海兽图”高足杯，

均不独为传世名品，其造型、纹饰、

用途也与藏传佛教颇为密切，显示出

永宣时代藏传佛教对于明代宫廷生活

的深刻影响。

普遍性君主与扩张时代

永乐皇帝客观上将明朝带到一个

新高度和普遍繁荣的时代。在政权稳

定之后，朱棣一改朱元璋的保守政策，

发动了一系列扩张行动。反映了他试

图建立融合多元文化和族群，重现元

世祖政治统治成就，成为普遍性君主

的政治抱负。

展出的郑和《发心书写金字经》

即是对永乐期间，郑和下西洋这一伟

业的见证。此经用泥金书写于瓷青纸

上，经折装，计三十九开，品相完好。

这不仅为郑和的书法真迹，同时作为

目前存世最早、书有“皇家牌位”、

将释道经文和真言同书于一册上的作

品，堪为中国佛教史、道教史的瑰宝。

而永乐青花花卉锦纹如意耳扁

壶、宣德青花折枝花卉八方烛台等精

彩罕见的瓷器，则进一步见证了中国

与中东伊斯兰文化的交流与影响。在

这个大航海时代，中国不但将精美的

瓷器外销到所到之处，同时带回制造

青花瓷器所需的高级进口钴料“苏麻

离青”（苏尼勃青），永宣时期这些

带有伊斯兰文化风格的扁壶、八方烛

台等器物造型，充分展示了此一时期

官窑擅于吸收优秀的外来文化，孕育

崭新陶瓷艺术的创造力。

随着永乐皇帝的去世，扩张时

代结束，中国皇帝和宫廷投入更多的

财力和精力在国内经济发展和文化艺

术事业上，随后的宣德皇帝（1426-

1435）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文艺皇帝，

其治下的瓷器烧制成就也超越永乐，

青史留名。

展出的宣德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

大碗堪称传世“宣德碗王”。此作器

身通体呈十棱，底部青花双圈内书“大

明宣德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外壁

绘莲塘水藻，游鱼四尾，碗心青花双

圈内绘莲花、水藻及游鱼二尾，象征

“富贵有余”。而这正几乎是宣德年

间明朝社会的写照。  

明宣德青花折枝灵芝纹石榴尊

明永乐青花花卉锦纹如意耳扁壶

明永乐青花海浪纹小罐

明永乐青花缠枝牡丹纹净水瓶

67

“KAWS：始于终点”亚洲首次大型个展

玩具和服装等衍生品，对滑板之类的产品进行设计，也

涉及油画、素描、版画和雕塑等。KAWS 以其原创艺术

形象和先锋艺术实践，以及关于诸多经典卡通形象、时

尚明星、流行潮牌的跨界创作而为人所知。

KAWS 的作品形式充满话题性，他融合当下流行的

卡通人物元素，通过幽默的呈现方式，投射出感同身受

的情感与境遇，让人从中受到鼓舞。 

谈及这次展览，KAWS 表示，“虽然我使用漫画语言，

但我想要表达的并不是我们童年记忆中一切都能有美好

结局的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卡通故事。在每一次的创作

中，我都会思考在当下那个时期我自己的生活和经历。

一切都在不断变化，在工作室里有时会让人感到紧张，

但其余的时间都让人快乐。我想了解我所生活着的这个

世界，而对我来说，创作和欣赏艺术正是了解世界的一

种方式。”

“KAWS：始于终点”中国首展由余德耀美术馆与

沃斯堡现代艺术博物馆联合呈现。展示了 KAWS 二十年

来大部分经典之作，涵盖油画、雕塑、素描和玩具等多

种艺术作品，是他在亚洲首个大规模的阶段性回顾展。

美国纽约布鲁克林艺术家 KAWS（生于 1974 年）是

当代深具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波普文化中具有轰动效

应的人物。

KAWS 很早就对涂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20 世纪 90

年代初，他在曼哈顿的视觉艺术学校学习图画时，便在

涂鸦方面展露才华，经常在墙壁和火车上涂画字母。他

不断丰富创作，将软头骨构画成骷髅头和 XX 眼，这后

来也成为他作品的标志性元素。大学毕业后，他进入一

家动漫工作室做自由画家，这段经历使他有机会进一步

关注流行文化与连环画中的偶像人物。

后来的二十年间，他自由行走在当代艺术和设计创

意之间，创作从早期源自街头的图像开始，而后发展出

68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艺文志

《永远最好的朋友》雕塑

《同伴（穿越）》雕塑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69

劳继雄：笔墨精到 学养丰富文 / 微微  图 / 劳继雄

劳继雄自幼爱画，最早油画和连

环画都有创作。1972 年任职上海博物

馆后，师从画家和书画鉴定家谢稚柳

先生学习鉴定。谢老曾说，搞鉴定最

好自己会画画，更容易进去，因为懂

笔墨技巧。因此，学习鉴定的同时，

劳继雄也向谢老请教如何创作中国

画，由此逐渐进入中国书画的创作领

域。

劳继雄的书画创作以山水为主，

也有花鸟和人物。他多写胸中山水，

在传统笔墨技巧的基础上，通过向大

自然外师造化，相互融合。自然风景

中，劳继雄比较喜欢太湖风光和北方

山水，这也是他落墨较多的题材。因

为他的老家在太湖，小时候每逢寒暑

假，便会到洞庭西山太湖边上生活一

两个月，对那里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

印象深刻。因此他画的南方山水，往

往就是太湖风光。此外，他也钟爱北

方的山水，觉得它们气势雄浑，纹理

刚劲，适宜用中国画中的小斧劈皴法

表现。

在书画创作的道路上，劳继雄一

直在探索，不断深化完善此前固有的

风格，努力探索一条新的出路。最初

创作中国画时，他较多临摹老师谢稚

柳的作品。后经谢老提点：“学我者生，

似我者死”。便努力发展自己的风格。 

90 年代初，劳继雄前赴美国，

受西方艺术的影响，对色彩有了新的

劳继雄，1950年生于上海。著名书画鉴赏家、画家。他自幼习画，1970年所作

中国画《乡邮员》、《农村草药房》首次参加上海市美术展览并在各大报刊杂

志发表。1972年任职于上海博物馆，从事书画整理、研究和鉴定工作。1979年

师从著名画家和书画鉴定家谢稚柳先生。1983年随师全程参与了中国古代书画

巡回鉴定组工作，历时八年，过目历代名家书画十余万件。1987年被评为上海

博物馆副研究员。1990年底至今在美国、日本、瑞士及中国各地多次举办画展，

作品为多家博物馆、美术馆收藏。其发表论著颇丰，2011年出版的《中国古

代书画鉴定实录》被誉为“新中国的《石渠宝笈》”。现为辽宁省博物馆特约

研究员、安徽省博物馆特约研究员、江苏省华侨书画院常务理事、中国书画收

藏家协会理事、西泠印社社员。

劳继雄

70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艺文志

感觉。西方绘画讲究色彩和光的作用。

由此，他开始尝试色彩的变化和色块

的对比。通过墨彩表现浓墨、淡墨的

对比，并结合光在画中的作用。因此，

他作品中有了色彩和浓淡的对比。这

可谓一个吸收和创新。

近年，他的作品中又大量加入了

泼墨泼彩。相比之前以墨为主，稍微

加些颜色点缀的风格，现在色彩的块

面更大。大块的水墨铺底辅以大块的

色彩，两者相互融合，彼此印衬，更

具有现代感与审美情趣。

劳继雄对于中国画创作的艺术

标准和追求目标是：第一要美，第二

要有创新，第三要有自己的风格。他

认为，一幅画一定要有美感，让别人

喜欢。这个美感取决于传统基础上的

创新。既不薄古人，也要爱新人。把

近现代甚至当代好的绘画元素融合进

去，画作才可以包罗万象，有自己的

风格。

在他看来，笔墨精到、学养丰

富，具有时代感的作品比较经得起时

代的考验。中国画讲究气韵生动。但

气韵不可学，一定要有底蕴。这取决

于画家的学养，学养越深，内涵的东

西越多，越能够打动人心。文人画与

工匠画的区别就在于文人画有学养和

内涵，有文化的人会看出其中的气韵

和味道，会有一种深入其境的沟通。

画家到了一定的年龄，笔墨技巧都会

达到一定的程度，最后还是拼各人的

学养。学养越深，画出来的东西越有

味道，气韵越足。

劳继雄认为，书画创作要有时代

气息。时代在变，审美观也在变。因此，

要与时代的审美相结合，吸收现当代

艺术中的优秀元素。比如现代艺术有

时会讲求一些抽象东西，自己不一定

会学习它的技巧，但也会思考它为什

么走这条路，它的创作风格和创作理

念是什么，吸收它的一些理念，放在

自己的中国画里，促使它有一些变化。

然而，符合时代潮流的同时，也

不要受它的牵制。自己的艺术还是要

由自己的目标和艺术审美观来主导。

所谓和时代潮流结合是在继承传统的

基础上，与时代结合，形成新的风格，

而不是哪一路风格受市场追捧就去追

画这一路东西。搞艺术还是要走自己

的一条正路。

创作之余，劳继雄也继续着他的

书画鉴定工作。在他看来，鉴定书画

的关键之处在于：首先，第一笔。千

笔万笔始于一笔，第一笔的线条和皴

法就看出功力，看出画家的成熟程度，

这是鉴定的关键之处。其次，比较学。

鉴定是一个比较学。将真画的用笔、

构图、笔迹印在脑海，再将真画与假

画比较，字与字比，画与画比就一目

了然。再次，扩大研究。要了解画家

整体风格的内在变化。有时风格不同

的作品未必不是真品。真假是一回事，

好坏又是一回事。

未来的创作和鉴定计划，劳继雄

要求自己：创作上，不断修订、完善

书画创作风格，在不违背时代潮流的

基础上，达到雅俗共赏的境界。让懂

画的人欣赏你，不懂画的人喜欢你。

鉴定上，以总结经验、学术研究为主。

目前已开始着手编辑《书画鉴定流派

大系》，将老一辈鉴定家历时八年鉴

定的全国各大博物馆的书画精品，按

照流派和年代梳理排列。了解主要的

流派之后，其他都是触类旁通。

独立苍茫饱看山  2016年更在幽深处  2016年

71

《我在故宫修文物》（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首次镜头对准了故宫的文物修复

师们。修复行业已存在了几百年，却始终不为人知。书中以口述的形式撰写了 12

位文物修复师的对历史、对人生的回顾和感悟，同时也是一本故宫几百年文物修复

历史的缩影。他们那一代兴许没有受过正规教育，身上也许还留着浓重的匠人气息，

他们用一辈子医治历代大师被岁月腐蚀的作品，将自己的痕迹抹去。他们在故宫修

文物，也修了浮躁的人心，修了我们的欲望。

《藏在木头里的灵魂：中国建筑彩绘笔记》（北京时代华文书局）是一本介绍

中国建筑的画谱手稿，完成于 18 世纪，作者是姓名、履历已不可考的法国传教士。

原书分上下两册，共包含 188 幅绘画。上册主要是建筑常用工具、砖瓦墙、照壁、

亭子、桥和塔。下册主要是大型整体建筑结构和住宅内部摆设、台等。在没有影像

的时代，来自西方的传教士（或学者）通过绘画这种方式记录着他们了解的东方世界。

《青梅煮酒三国群雄的帅和怪》（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是一部对三国

群雄进行人格心理深度剖析的历史随笔。全书站在与罗贯中截然相反的立场上，对

三国时期的主要人物用比较详尽的史料进行了勾画叙述和分析评论，令人获得全新

的感受。并促使人们反省历史，反省社会，反省人生，反省自己，于趣味品读之中

拥有智慧。

《火枪与账簿：早期经济全球化时代的中国与东亚世界（精）》（生活·读书·新

知三联书店）15 世纪末至 17 世纪是经济全球化大潮出现和迅速发展的阶段。这个

时代的特征是“火枪与账簿”。火枪代表了军事革命导致的新型暴力，账簿则意味

着对商业利益的积极追求。早期经济全球化的出现和发展，导致东亚世界原存的秩

序被打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在这个历史的十字路口， 中国未能抓住机遇，

从而不得不再等上两个世纪，才又在新的国际环境中重新开始近代化的进程。

新书过眼

72 PUJIANGZONGHENG MONTHLY

艺文志

艺文长廊

基里科 & 莫兰迪——意大利现代主义的光芒展览时间：2017 年 6 月 16 日—9 月 10 日  展览地点：上海艺仓美术馆

世界艺坛大师，意大利 20 世纪现代主义绘画先驱，基里科 & 莫兰迪艺术展，

于 6 月在上海艺仓美术馆登场。展览集结 12 家意大利官方艺术机构、基里科基金

会与莫兰迪博物馆以及私人藏家收藏的：基里科的《一条街的神秘与忧郁》与莫兰

迪的《静物》等代表作品，共展出逾 140 件油画、版画、雕塑等原作，是一场意大

利现代主义艺术盛典。

大英博物馆 100 件藏品展（上海站）展览时间：2017 年 6 月 29 日—10 月 8 日  展览地点：上海博物馆

2010 年，大英博物馆与英国广播公司合作，从博物馆所有藏品中遴选出具有

代表性的 100 件藏品，“以物述史”，制作了《大英博物馆 100 件藏品中的世界史》

的系列纪录片并编辑成书发行。2014 年，“大英博物馆 100 件藏品中的世界史全球

巡展”正式启动。迄今已到过阿布扎比、东京、堪培拉等地。6 月 29 日，展览来

到上海博物馆，并持续至 10 月。

“水 + 墨：在书写与抽象之间”群展展览时间：2017 年 6 月 10 日—8 月 10 日  展览地点：上海宝山国际民间艺术博览馆

展览以“在书写与抽象之间”这一视角为基础，对三十多年来中国现代书法

发展过程中的这个话题进行再讨论：即书法如何从传统书法出发，寻找到它的发展

点。展览期间将举办论坛“1980 年代以来的现代书法”，邀请相关专家对书法理论

方面的成果进行重新思考和反思，使书法理论的发展有一个新的阶段。

“听我说——中瑞当代摄影中的新叙事”群展展览时间：2017 年 6 月 19—9 月 17 日  展览地点：华侨城当代艺术中心上海馆（OCAT 上海馆）

“听我说——中瑞当代摄影中的新叙事”展邀请了来自中国和瑞士的 10 位年

轻摄影师，用影像语言搭建起层叠交错的叙事时空。展览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

对身份的探讨，第二部分中，围绕生命历程中的重要地点展开回忆与追寻；第三部

分，通过角色扮演模糊着虚构与纪实的边界；最后一部分借助影像证据探讨个人和

集体的记忆，有着历史考古的意味。展览不仅邀请观众“听我说”——聆听他人的

故事；也在发出“Follow Me”（跟我来）的邀请，邀请每一个观众成为叙述者。

图 / 郑宪章